br/>她穿在身上,这已经是柜子里最鲜艳的衣裳了。待她秀发拭干後,他又把花十三
抱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给她梳了个最繁琐也是最美丽的凤冠髻,将平日里他买
回家一直被闲置着的几只银簪也拿了出来,小心地给她戴好。
然後他取来柜子里她也很少用到的胭脂水粉等女子用品,将青黛磨匀了加水
调和,执起细细的画眉小笔给她仔细地画了双鸳鸯眉,淡淡地用指腹沾着些铅华
珍珠粉,苏斐言细致地为在脸上涂匀了,然後扑了点绯红的胭脂膏上去,衬得本
来就肌肤如雪的花十三更加的娇艳照人,这种妆用色程度不同,叫法也不同,浓
艳的称作「酒晕妆」,而花十三天生一张小巧的娃娃脸则适合现下这种清淡的
「飞霞妆」。
最後是涂唇脂,花十三的樱唇本就不点而朱,所以为了锦上添花的只是淡淡
地涂了一点,如《醉戏窦美人诗》中所说:「朱唇一点桃花殷。」 看得苏斐言
自己就惊艳地愣在了原处。
花十三像个木头一样僵硬地任他上妆,半天见他不动,这才睁开眼。看着苏
斐言眼里的惊艳之色,她心里既是惊讶又是开心,连忙对着模糊的铜镜将自己大
致地观察了一下。镜子里倒影个明媚娇艳的人影,五官因上了妆的缘故,显得格
外的光彩照人,美丽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苏斐言回过神,又将花十三上下打
量了一遍,心里隐约觉得似乎少了点什麽,头上的银簪似乎显得太素净了,不够
喜庆。他目光转至房中,看看有什麽可以锦上添花的东西,正要视线落在窗外盛
开的桃花上。
第035章秋千(上)
对了,就是它了!苏斐言兴冲冲地跑去折了几枝弯曲而怒放的桃花,小心地
别在了她的发髻上,调整好错落的高度,花十三的新娘妆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我家娘子,可真是漂亮。」苏斐言忍不住微笑着感叹道。 花十三转过头,
苏斐言也是换了套月白的长衫,尽管是粗布制造,可仍旧是遮掩不住他浑身散发
的高雅清隽气息,此刻的他仍旧是那俊美的翩翩君子模样,五官温润精致,走到
哪里都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这样的他,怎麽可能只是个偏远小村的教书先生?
花十三在心里第一头因为他的身份而惶惶不安了起来。「怎麽了?」看着花十三
那轻蹙地眉头,苏斐言忍不住开口询问着。花十三掩下心思,摇了摇头:「没什
麽,大概是有些紧张的缘故。」 没有龙凤蜡烛,只是对着平时点燃的红蜡,
苏斐言抱着花十三对着堂前的一张刚剪下的大红喜字,就这样拜了天地。
天色已经昏黄了下来,苏斐言抱着花十三做到木质轮椅上,推她到院子里看
夕阳。都说夕阳是哀伤的,可是在他们的眼里却是缱绻温暖的,苏斐言静静着拉
着花十三的柔软小手,一起陪她看那最後一抹明黄消失在了天的尽头。
暮霭沈沈,花十三却依然兴致大好。她放开了苏斐言的手,站起身来想要试
着下地走走。苏斐言想要出声阻止,但是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神情,只好小心翼翼
地跟在她身後,生怕她会跌倒摔着。
花十三蹒跚地就像是个刚学步的婴孩,她执着的看着前面树下的秋千,她要
努力走到秋千旁边。那个秋千还是苏斐言亲手做了拴了上去的,平日在屋子里呆
闷了的时候,他就会陪着自己荡秋千,打发过无数的无聊时间。
她认定了目标就坚定不移地开始行动了,腿上还是不能灵活自如的使配,她
没走两步就脚下一软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苏斐言眼疾手快地冲上前一把将她环住,心急之下因用力过猛,两个人双双
栽倒在柔软的青草地上。那姿势竟是说不出的暧昧。
花十三惊魂未定地半张着嫣红小檀口,在苏斐言看来那简直就是无声又致命
的诱惑。他鬼使神差般照着她的鲜艳嘴唇就吻了上去。
花十三心跳得飞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放大的俊颜,然後大脑
一片空白,竟然连挣扎都忘了。忘情地沈溺在这个缠绵的吻中,最後双臂竟下意
识地环上了他的脖颈,不由自主着热情回应着这个吻。
直到榨尽肺中最後一丝空气,两个人才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分开来,各自调整
着凌乱的呼吸。花十三的脸颊酡红一片,活像是喝醉了一样。
苏斐言看着她那娇羞的模样,心下的渴望更加的强烈了。他一把将花十三拉
在怀里,沿着她那纤细白皙的玉颈就吻了下去,手里也没闲着,隔着衣衫握住她
那双弹性极好的椒乳来,轻轻地搓揉摩挲着。花十三忍不住轻轻呻吟了出来,瘫
成一汪春水似的无助地躺在他怀里,眼里也渐渐染上了几许春情。
苏斐言见她没有推却,心下更是大胆了,大手一扯几下就将她的衣衫几近粗
鲁急躁地褪下,目光落到她胸前雪白又浑圆的双峰时,眼里的炽热更浓烈了。他
一路攻城掠地来到她那妖媚的玉门关下,指尖一探,竟早就湿濡一片了。
他低低笑了出来,原本他的小十三半点也经不起挑逗,热情的出乎意料。他
也不敢迟疑,半褪了衣衫就长驱直入地占领了她最後的防线。
「啊……」花十三发出一声不知是愉悦还是痛楚的呻吟声,纤腰摇摆地更加
卖力了。
苏斐言看着身下因上了妆而格外娇媚的花十三,自己也不知道突然就变得如
此急色起来。竟然就在院子里要了她,还好她好像很享受的模样,暂时还模样发
现这地形。花十三好像很享受席天幕地的欢好,她的反应竟是出乎寻常的热情似
火。
苏斐言也体验到了新鲜的感官刺激,浑身的血液剧烈地沸腾着,他咬着牙飞
快地在她体内驰骋着,眸里也是癫狂一片。
花十三呻吟着在她身下婉转承欢,她空白的脑海中突然觉得这幕似乎在哪里
经历过一样,但是这个念头在她脑中只停留了一瞬间,注意力就被身下惊涛骇浪
般的快感转移走了。她什麽也不能思考,只能顺从着身体的感觉,与他一起贪享
着这神仙似的云雨之好。
花十三无助地抓着苏斐言的背,好像个要死的溺水之人抓住身边的浮木一样,
呼吸也越来越粗重,眸中早就媚眼如丝了。苏斐言觉得身下的幽谷收缩地越发剧
烈了,於是就将花十三的双腿架到肩上,更加深入凶狠地抽插。花十三癫狂地尖
叫着,痉挛着,终於到达了云端。
苏斐言看着因高潮而皮肤泛红的花十三,那柔弱粉嫩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不
住想要按在身下狠狠「怜爱」一番。她连唇瓣都在轻颤着,仍然沈浸在刚才的高
潮余温中。
苏斐言看着几步远的那秋千,顿时坏心地抱起来柔若无骨的花十三,将尚在
神游的她小心地放置在秋千上,她的身下早就狼藉一片了,此刻正在滴答滴答着
往下落着晶莹的蜜液。这样的风情,又是别样的魅惑人心。
身上的腾空让花十三逐渐恢复了些理智,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家是在院里就
欢好了起来,还好现在天已经黑了,而那邻居们又住的比较远,不然她真的都没
脸见人了!
「呀,我怎麽在秋千上!」花十三虚晃了一下,这才惊讶发现自己坐在秋千
上,而苏斐言那不规矩的大手,则在她的胴体上肆意游走。
她当下就挣扎着跳下秋千,苏斐言一把从背後将她捉住,翻过身就欺身吻了
上去,花十三嘤咛了一声,也就任由他荒唐去了。
第036章秋千(下)
苏斐言面对着将花十三抱了起来,然後轻车熟路地进入她的幽谷,花十三像
只八爪鱼一样,只能依附在他身上大声娇吟了出来。这样的姿势,好像一直顶到
了她最幽深地花谷里,即使他不动,也能让花十三舒服地尖叫连连。
苏斐言托着她的小俏臀,上下托动着她,两具身躯前所未有的契合无比,不
止是花十三癫狂地高潮连连,就连苏斐言也差一点就忍不住想要爆发了出来。身
下的巨龙像是暴增了一倍似的,涨得他既难受又快慰十足。
高潮不断的花十三激动地连呻吟都是破破碎碎的,苏斐言可没打算就这麽放
过她。他抱着花十三坐到秋千上,一手扶着绳子,一手揽着她,私密处仍是胶合
着不愿分开一丝缝隙,他脚尖一点,秋千顿时载着两人晃晃悠悠地腾飞了起来。
花十三高亢地嘶鸣着,双手几乎将苏斐言的肩膀要掐出血来。铺天盖地的快
感源源不断的袭击而来,将她包裹着,冲刷着,一次一次地带领她徜徉在云端之
上。
「啊一一啊一一人家……要,要死了……呜……」花十三无助地呻吟着呜咽
着,眼里闪烁着极度狂欢而逸出的泪花。
「是爽死了对不对?」苏斐言已经到了爆发边缘,此刻他的眸中也满是野兽
般的猩红狂野,他额角满是大汗,仍然咬着牙挑逗着花十三。「我的小十三……
快,快叫声夫君来听听!」
「夫君一一」花十三俏生生地就唤了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仍然处在腾飞
中,云端翻滚的快慰又一次来袭。「啊一一夫君,夫君……饶了人家……」
她的告饶无疑是火上浇油,苏斐言终於嘶吼了一声在她的呻吟与求饶声中疯
狂地释放了出来。
双人剧烈抖动着摔到在秋千架下的草地上,粗重的喘气声绵延了好久,好久
……
轩辕貊焦躁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好看的剑眉此刻正深深地紧锁着,
星眸里也满是不安又急切的神情。他的眼皮下都淡淡的青灰阴影,原本俊美出色
的面容竟然憔悴消瘦地活像老了十岁!他怒瞪着太师椅上神态怡然的那人低吼道:
「你别老在那卖关子了好不好?你究竟查到他们的下落没有?」
薛北灿不疾不徐地吹着青瓷茶杯中漂浮的丝丝茶叶,浅浅的抿了一口润了润
嗓子。这才开口道:「要是真的那麽好找,就不会让咱们找了大半年都没有音讯
了。我估摸着他们一定是在哪个偏僻的地方隐居了起来,我已经花了大价钱动用
了所有的关系网去打探他们的下落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收获了!」
「十三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那个苏斐言我逮住了他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轩辕貊这半年来,几乎都睡过一夜的安稳觉,他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花十三
全身浴血的模样,巨大的自责让他备受煎熬。在没有花十三的消息,他真的就快
要疯了!
薛北灿心下一黯,莫逆好友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失踪了半年,他心下的
苦楚不见得就比轩辕貊少半分。自从他们失踪後,他与轩辕貊奇迹似的就建立了
深切的同盟关系。
可惜两个偌大的人,却活像是泥牛入海般,让他们几乎动员了所有的人力物
力找寻,接过竟是连半点线索也没有,怎能不让人着急上火!
乱花楼的生意他也无心打理,只靠花艳娘一个人勉强维持,自从花十三坠楼
後,楼里的信誉顿时下降了好几成,姑娘们也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意自然也是一
落千丈。
不知道,花十三还会不会又朝一日重新踏回着她心血凝成的一一乱花楼。
第037章求医
苏斐言偶然的机会听村民们说起百里之外的仙君山里住了个绝世神医,传说
他医术出神入化,只是脾气古怪的很。他立下了三个怪规矩:长相举止看不顺眼
的不医,江洋大盗与朝廷官员不医,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何人不医。人称「三不医」。
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苏斐言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准备了干粮及仅有的那
点银饷,跑了全村租了辆简陋的小马车,赶车的赵大爷按辈分是村长的表叔,是
个很憨实寡言的小老头。
花十三本是不愿意去的,这年头行医的骗子太多了,到时候钱也花了,腿也
没治好,那可就走投无路了。苏斐言这回却硬了性子不肯妥协,只要有一丝希望,
他也是要带她去试试的。
马车走的都是羊肠小道,极为难走,颠簸地很厉害,花十三几乎都要被颠散
架了,总算是在赶了一天一夜的山路之後,到达了那个传说中的仙君山。赵大爷
以前贩桃子的时候来回路过这几回,自然对这一带的地形不陌生。
马车七拐八绕地进了山,山路几乎都要被茂密的枝藤淹没了,不细心看还真
看不出来。马车又驶了七八里路,这才看到一个巨大的人工雕琢的石壁,上面殷
红的朱砂龙飞凤舞的篆刻着「绝命谷」三个苍劲大字。
「苏先生,前面就是神医老人家的仙居了。」车夫赵大爷麻利地下了车,恭
敬地对着苏斐言道。
苏斐言点点头,先是将花十三寸步不离身的轮椅搬下马车,然後才抱着花十
三下了马车坐上了轮椅。
「前面有灵兽守山,咱们还是不要靠过去的好。」赵大爷又敬又畏地看着那
巨石後的茫茫密林提醒道。
苏斐言当下就撩袍跪地,行了个及地大礼朗声道:「晚辈苏斐言携拙荆花十
三,特求神医前辈施以妙手回春,望解得拙荆痼疾。晚辈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花十三动容地转着头,眼睛里盈盈地震撼与悸动。她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能
为他做了如此之多,今生今世,都还不完。
苏斐言郑重地又磕了几个响头。只听见一个飘渺的声音忽近忽远的传了出来,
鬼魅一般找不到发声的方向。「好一个鹣鲽情深的感人场景!尊夫人倒不是无药
可医一一」
那声音隐约能听的出是个男声,只是他说着说着突然故意顿在了当空。让原
本喜出望外的苏斐言顿时心下又突然凉了半截。「神医前辈这是何意?诊金?还
是其他?」
那个飘渺的男声突然轻轻笑了出来,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觉到无比的寒冷。
半晌那声音才徐徐接着道:「夫人你自行入谷便可,是先将你的脉络打通,待你
记得所有的记忆,我再开出条件来不迟!」
花十三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解地看向身边的苏斐言,苏斐言却如突逢巨变般
双目赤瞪,面无人色。「怎麽了?」花十三当下就不解地问。
这个未曾见面就已经看出十三身上的症结的神医,果然是有真材实料的。但
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腿一旦愈合如初,竟然就是他们缘尽的绝命符!一旦
她忆起了全部,那麽他们将永远不能回到那桃花渡的种种美好,她也将永远不在
属於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是不是可以再自私点,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即使自己一辈子为她洗衣做饭端茶送水,也要抹杀了她站立行走的权利?
不!不!不!他不能!!!
「你怎麽了?」花十三蹙起了眉头,紧张得盯着神色反常的苏斐言关切地问
道。他的脸色为什麽突然变得那麽绝望痛苦?
苏斐言强自冷硬下心肠,将花十三的换洗衣物取下来挂到轮椅上,颤抖着声
音别过头叮嘱道:「你,你……进去吧!」
花十三虽然心下十分不解,但是毕竟像做个健康的正常的人心态占了上风,
一想到未来可以自力更生,可以给他洗衣做饭,可以陪他做很多很多事情……想
起来就忍不住很期待了起来。她只当眼下是从未有过分别的他舍不得自己罢了,
於是就安稳地拍着苏斐言的手臂道:「夫君要记得过些日子来我病好了就来接我!」
那语气,像个朝大人撒娇的小孩子一样。
苏斐言掩下眼角的湿润,嗓子里像堵了铅块一样,沈重极了。他郑重地点点
头,眼睛始终没有抬起来看花十三一眼。
花十三转动着轮椅走到巨石旁边,巨石像是有灵性一样,顿时一分为二,闪
出个宽阔的路面来,待花十三转轮椅走过巨石的时候,石门又轰隆瞬间合了上去,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一样。
苏斐言像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干了一样,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目光凄苦
地看着那巨石方向,心,痛得好像在滴血。
十三!十三!十三!他在心里绝望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多麽希望她会听到自
己心底的召唤,奇异般的出现在他眼前,然後他们浪迹天涯,他们过最简单却最
快乐的生活……
然而上天却没有怜悯他现下的心境,等了好久,都不见巨石後再有一丝动静。
苏斐言绝望至极!
「苏先生,咱们回去吧,在这干焦急也不是办法!」车夫赵大爷劝了好几次,
最後只能半搀着这个夫妻情深的苏先生上了马车。
「驾一一!」马车吱吱哑哑地又上了路。
花十三没走多远就看见四处的奇花异草,芳香迷人,一双洁白的仙鹤在自已
前面不远处盘旋留连,好像是故意等待着她的缓慢步伐,顺着那双白鹤指引的方
向,花十三很快就看到了葱葱绿郁中露出一座石墙,原汁原味的石墙。
墙面是大小形状都十分不一的石头堆砌而成,垒出的墙却是自然生动极了,
好像是一副大气的浮雕画。院门是竹编的半人高篱笆,半掩着的门让花十三毫不
费事的就进了去。
院子里也都是种了满园的花花草草,几乎连下脚的地儿也没有了,花十三不
知道这种了什麽珍奇宝贝,生怕自己不小心给轧坏了,走的是极为小心。
「你叫花十三?」一个清冷中略带着丝丝稚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花十三吓得吃了一惊,这才抬起头看着说话之人。
第038章凤歆
说话的是个模样很是清秀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袭天青素袍,看
上去清瘦颀长,此刻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花十三,眼睛里是不符合年纪的锐利与冷
漠。
「啊,是,我是。请问你师傅在吗?」花十三不安地咽了咽唾沫,不知道这
麽回事,跟个少年说话都会有被藐视震慑的感觉。明明他才是看起来比较弱的那
个!
那少年不悦地蹙起了好看的秀眉。「我师傅?他都死了两年了,你找他做什
麽?」他语气里似乎有一些不耐,好像并不多麽得尊师重道。
「什麽?那,那,那刚才说话的是谁?」花十三惊讶地简直要咬到自己舌头
了,刚才在门口明明一一刚才说话的总不可能是这个家夥吧?花十三狐疑地朝那
少年多打量了两眼。
「没错,山谷里经常在的就我自己。」少年冷哼了一声,眉眼里有一丝孤傲。
花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是那个神医?」刚才就连苏斐言还
都称他前辈呢,竟然会是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少年?
「咳……我叫凤歆!」少年正了正色,认真着自报家门。
现在花十三也不在年龄与医术之上成不成正比而纠结了,现在就死马她也要
当活马拉来试试。她满心期待地问:「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腿?」
凤歆有点不耐烦了,口气一冷:「罗嗦!都说了要先治失忆!」说罢他长袖
一甩,面色不善的率先朝後院走去。
花十三满心的不悦自然也不敢表现出来,谁叫自己现在是有求於人呢!她转
着轮椅跟着那叫做凤歆的坏脾气少年朝幽深地後院走去。
「这里是客房。今天天色不早,你先休息下,这里就我一个人,一切自己解
决!」凤歆说完就丢下身後的花十三走开了,好像这里是什麽不干净的地方似的。
花十三看看刚过头顶的太阳,明明是正午,却颠倒黑白说天色不早,什麽人
嘛!谁叫自己现在是站在人家地盘上呢?忍了!花十三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也
早就酥软无力了,当下就手脚并用地奔着床边而去,哪里还顾得上熟悉,美美地
抱起枕头梦起了周公来。
凤歆摘了几个果子,自己吃了几个,想起客房的花十三,於是就把余下的三
个给她送了去,没想到她四门两敞着,自己则是姿势不雅地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起来,连鞋子都是蹬地东一只,西一只。他还真没见过这麽不修边幅的女人!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恨恨地抓着果子出了门。
花十三一觉醒来竟是清晨了,要不是肚中唱起了空城计被吵醒了,她指不定
还能睡到什麽时候呢!
她活动着僵硬的手臂慢慢下了床,木轮椅仍旧安静地停在床边,她吃力地坐
上了轮椅,转动着轮子来到门前,门是紧闭着的,昨天她好像忘记关门了,定是
那个娃娃神医来看的时候关的门。打开门,屋外凉意沁人,她还来不及心存感激,
就被「扑啦啦」的声音吸引了去。
是昨天的那双白鹤!
两只白鹤在半空中盘旋着,嬉戏着,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花十三的出现,
显然也引起了两个小家夥的注意,它们朝花十三这边探出长长的脖子,那动作活
像个小孩子一样。
花十三心下一乐,友善地推着轮椅走到院中,朝着那双白鹤伸出手,那双白
鹤迟疑了下,有只率先行动了,它盘旋着朝花十三的手臂上落下,稳稳站住,样
子很是乖巧。那只也不甘寂寞,学得是有模有样的也跟着落在花十三身边,花十
三爱怜地分别抚了抚它们小巧可爱的脑袋,很快就跟这俩小家夥混熟了。
凤歆一踏进院门就看见了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他微微愣了一下,顿住了脚步。
「怎麽了?」一个声音从凤歆身後传出来。
凤歆回过神,侧出半边身来,从他身後走出一个高大冷峻地玄衣男子,他足
足高了凤歆半个头,看上去冰冷漠然,好像是个没有表情的雕像。他的五官如雕
刻般完美,星眸泛着点点寒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龙霖大哥,你看是这个女人麽?」凤歆认真的偏过头看着身侧之人问。
那个冷面高大男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轮椅上的女人,她可不就是那个
教他念念不忘的女人麽!那眉目,那笑颜,似乎比去年初见时光彩照人了许多。
看样子,她该死的还活得挺滋润的!
那次因像脱离组织而遭到整个会里的杀手们疯狂追杀,九死一生之时偏偏就
碰上了他命里的煞星女人!他活这麽大还都没有见过如此行事张狂的女子,可是,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却因此而悸动了。他死也不会让别人知道那是他的第一次。
事後他该死的居然不争气的晕了过去,害得与她失之交臂,不然他一定会将这个
胆大包天的小女人抓起来拴到床栏,要狠狠地惩罚她霸占她,然後将她永远囚禁
在自己身边。
可惜凤歆赶来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自己重伤昏迷了半月才醒来,
等到能下床活动已经是三个月以後的事情了。伤好之後的第一件事,他就是下山
去找她。几经周折,等到打听到她的下落时,她却已经是别人家的侍妾了。还没
有等他失望,就又听到她坠楼的消息,他总是慢了一步,等到赶去的时候,早已
是人去楼空。
花十三,她叫花十三,红袖楼的头牌艳妓,之後又改头换面成了乱花楼的老
鸨。这个名字,几乎邢阳城里家喻户晓。他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娇娇小小的女人,
居然能够掀地起这麽大风浪。外头的几拨人,都找她找遍了,却不曾想到她竟然
会亲自送上门来!
「花十三!」他远远地站在院门口轻轻朝她唤道,那语气里竟是说不出的虚
浮不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现在见了她,是怎样欢喜又复杂地心情。
第039章自立
花十三循声望去,只看见院子门口站了一高一低两个人,矮点的是昨天她刚
打过照面的小神医凤歆,高个子的男子看上去冷冰冰地,有点拒人千里之势。她
下意识地就蹙起了眉头,对这样的人笔记没什麽好感。基於礼貌,她只能笑着朝
二人点点头:「凤歆神医,早上好。这位是一一」
冷面男子闻言脸色更凝重的吓人了,一双眸眼顿时阴翳了起来,半眯着紧紧
盯着花十三,活像是在看着个猎物。「嗯一一?」尾音不悦地吊了很长,空气里
隐约闪着危险地气息。
花十三有点紧张地僵直了身子,白鹤们也似乎觉察出了空气中的火药味,连
忙「扑棱棱」地就双双溜之大吉了。
凤歆轻轻拉了下身侧龙霖的衣角,轻声提醒道:「她失忆了!估计是坠楼的
时候摔了头。」
龙霖与他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对於龙霖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能让这个冰块的融化的神秘女子,更是让他好奇死了。可惜这个女人失踪
了半年,让龙霖几乎快要找疯了!就在昨天他们在山门口自报家门的时候,自己
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这个同样叫做花十三的女子留了下来,然後迅速通知了龙
霖回来。没有想到还真的是歪打正着!只是,龙霖的情关,怕是很难过了!那女
人身边总是不乏优秀体贴的男子,也不知道好友接下来会做何打算。
一听到「坠楼」二字,龙霖满腔的怒火顿时奇迹般灰飞烟灭了。坠楼!这是
个多麽可怕的字眼,他不敢想象那当时的画面,他是多麽的庆幸着她还活着,还
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至於那些她经历过的男人,至於其他的其他,还都又能算得
了什麽?
龙霖长叹了口气,换上温和地口气,凝望着花十三认真又霸道着道:「我是
龙霖,你之前不记得没有关系,以後别忘记了就好!」
花十三眨了眨眼睛,有点不习惯这个冰山酷公子突然的柔情百转。不过她很
识趣地没有开口否决,生怕不小心会激怒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坏脾气家夥。
龙霖转过头看着凤歆问:「她的失忆能治吗?还有她的腿!」
凤歆看看一脸不明所以的花十三,又看看了神色凝重的好友,老老实实道:
「你确定要救她?」
龙霖坚定地点了点头。
凤歆把龙霖拉到身边,小声地耳语道:「你就不怕咱们治好了她,她心里还
是喜欢着别的男人,然後跟着别人跑了?」
龙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起来,脸上顿时阴晴不定的变幻着颜色。凤歆
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一想到她心里头居然住进了别的男子,他就愤怒不打一
处来!她怎麽能在与他肌肤之亲了之後,那麽快就将他抛之脑後,迅速又投进了
别人的怀抱,她怎麽能!她怎麽能……
凤歆看着龙霖咬牙切齿地暴怒表情,忍不住继续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龙霖大哥为什麽不换个更漂亮更听话的身家清白的女人?」他实在是不明白,为
什麽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出众的小女人,却有着这麽大的魔力,迷得许
多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真是十足的祸水!妖女!
「不行!我只要她!」龙霖想也不想就大声拒绝了凤歆的好意。别的女人,
他皆入不了眼里,她就好像是给他下了蛊一样,尝过了她的味道之後,再也无法
对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产生遐思。她是毒药,是无可救药的毒药!
凤歆为难地揉了揉太阳穴,继续不遗余力地出谋划策:「要不然我先把她失
忆医治好,然後就这样将她囚禁起来?」
龙霖回过头,看着轮椅里娇弱沈静的花十三,心里划过一丝心疼。「她即使
有腿也不可能自己跑出去,你索性将她全部医治好就是。」
「那好吧,我要去闭关三日去配药,她的头部有淤血阻塞,所以方子半点马
虎不得。至於腿更是小事情,待我出关之後为她施上几针就可痊愈。」凤歆认命
地点点头,没办法,谁要龙霖大哥万紫千红中,独爱这一株刺蔷薇呢。
凤歆说完就长吁短叹地离开了,留下花十三一脸戒备地看着那远处的龙霖。
那眼神让龙霖心里极度不爽,可又不能跟她一个病人计较!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会,终於龙霖将注意力转移到已上三竿的暖阳
上。他这才想起来花十三还没有吃早饭,连忙匆匆转身去准备吃食了。
花十三见那大冰块突然离开,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她看着自己微微凌乱的
衣衫,这才想起刚才起床後就跟那俩白鹤嬉闹了起来,竟然连梳洗也忘记了。她
连忙手忙脚乱地回到房里,舀来水缸里干净得清水,洗脸漱口,然後重新梳了个
简单的发髻。她最爱苏斐言站在自己身後握着自己的秀发,温柔地给自己梳髻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这才分开一天多,她就忍不住十分的想念起他
来。
龙霖端着清粥小菜,一进门就看见花十三一脸柔情地望着窗外出神,那眼神
里满是浓情蜜意,很明显是在思念情郎!他当下就冷下脸,将碟子重重朝桌上一
放。
「咚一一」碟子被重重放下,花十三被吓了一跳,顿时回过神看去,里面的
烧笋丁也被大力的震撒了一些,粥也是泼了半碗出。
很明显,那个冰块脸是故意的!
第040章水潭
龙霖阴沈着脸一言不发的出了门。花十三饿得早就饥肠辘辘了,也顾不得跟
他斗气,连忙抓起筷子吃起饭来。菜还是热的,粥也仍旧有烫手的温度,看样子
是那大冰块刚做的,虽然不及苏斐言的手艺好,但是花十三已经很满足的快要感
激涕零了。要知道,她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能不饿
麽?即使生粥冷饭她现在也一样能吃出人参鲍鱼味道来!
一顿饭下来,花十三对於龙霖的印象顿时有了很大的改观。她将用过的餐具
都清洗干净了,放在桌子上。她现在不同於在家里,样样都由苏斐言在身後打理,
现在一切都要自己更生了,他不在身边,自己总是要学着坚强自立。
越是离开他,越是想念他,想念他的种种好,想念他的味道,好想赶快治好
了病然後就可以见到他了,真是想想就让她雀跃呢……
那个冰块脸好想不知道为了什麽事情生了很大的气,老半天都不知道去哪了。
花十三一个人在院子里很快就无聊了起来,她推着轮椅来到院子外,沿着青石小
路漫无目的地瞎溜达起来。
轮椅推着推着,突然「咯!」一下,好想被石头卡住了车!辘,花十三咬着
牙努力扳着身下的车!辘,吃奶的气力都用上了,车子却还是纹丝不动。她额角
上开始渗出薄薄的细汗,手心里也滑腻了起来。正午的太阳跟着也炎热了不少,
花十三心里又急又火,身上的汗珠纷纷不安地滚落了下来。
她左看右看,也不见附近有人影,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她
银牙一咬,闭上眼让身躯从轮椅上滑落,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青石板还
是将她摔地生疼。她忍着眼中的泪花,屏住呼吸将身体匍匐着挪开,身体绕到轮
椅的後面,将空车大力推出平坦路上,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是双颊绯红汗流浃背
了。她不敢多做停留,努力爬到轮椅前面,然後艰难地朝轮椅上攀去。
等到她坐会轮椅上之後,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就连推动轮椅的力气她
也没有了,只能苟延残喘着狼狈地歪在轮椅里,任头上火辣辣的太阳无情地照射
着她的身体。
龙霖一直在不远处的树丛後面默默看着她所有的动作,他一直在等,等着看
她无助失落,然後惊慌失措着求救。接过却是让他大大的意外了。花十三不但没
有求救,反而更是坚强倔强地努力走了困境。那双柔弱的肩膀,关键时候却能支
撑起不容小觑的力量。她真是个奇特的女子!
越是接近她,越是能发掘出她的不同寻常。她就像是个永远无法探究完的宝
藏一样,让人忍不住就爱不释手了起来。恨不得能将她小心的捧在手心里,细细
的典藏起来。
正午的太阳十分毒辣,她在这样晒下去一定会晒到虚脱的。龙霖见她丝毫没
有恢复体力的迹象,只好闪身走出,清咳了一声装作偶遇的模样朝花十三走了过
去。
「怎麽了?」他故意装作不知情的问。
花十三以手为扇挡住热辣的刺眼的阳光,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来人。「没什
麽,我走累了歇歇脚。」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龙霖自然也不好拆穿,顺水推舟的就说道:「那好吧,我推你回去。」
花十三当然是求之不得,温顺地点了点头,继续闭起眼睛靠在轮椅上养神。
心里却是始终不能平静下来。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有多麽的差
劲,以前这些事情全部都是苏斐言给她打点的妥妥帖帖,原来苏斐言竟然无形中
成了自己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离开他以後,才发现自己这个残废之人,竟
是这麽的麻烦。欠他的,真是多得这辈子她都还不完。
没有苏斐言的日子,自力更生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就光是最简单的做饭与洗
澡,在她看来,也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现在,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龙霖身上,
不过对於这个看上去并不好相处的大冰块,她还真的没有多大把握能使唤的动他。
她抱着试试看地心态告诉他自己像要沐浴的愿望,没有想到他更是爽快,二
话不说,换了方向就把她推到後山的小潭边上。
这是个水流很缓慢的小潭,潭水清澄见底,浅滩上有大小不一的岩石星罗棋
布,有的露在水面,有的浸在水中,美极了。花十三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龙霖将花十三抱到了浅水中一座平坦宽阔的岩石上,轻声叮嘱了几句:「现
在正午潭水温度刚好,我去给你找换洗衣物,你别往深水处乱闯。」
花十三只顾着欣赏美丽的湖光山色,含糊地应了一声,眼底满是雀跃。只是
碍於龙霖在场,害羞着不敢下水。
待龙霖走远後,花十三这才如松了缰的小马般迫不及待地钻到了冰凉舒爽的
清水里。水面上溅起无数个晶莹的水花。她像个灵巧地泥鳅般,游到一处如天然
屏障般的巨石後,将身上湿漉漉地衣裳脱了下来,然後调皮地钻入了水中,沈到
水底去拾那水底的花纹斑斓的小卵石。
像猴子掰玉米一样,她拾了一个钻出水面,把玩了一会觉得无趣了就又丢了
继续钻到水下找,她快乐的嬉戏着,所有的疲惫与烦恼顷刻间都消失得无形无踪。
龙霖抱着叠干净衣物来到潭边,却发现水面上并无人影,不由地当下就心跳
加速了起来。「十三?十三?」他焦急地大声唤道。
花十三隐约听到有人呼唤,连忙浮出水面躲到巨石後面。「我在石头後面。」
「衣服我放岸上了,我走了。」龙霖自然猜出花十三的不安,只好退身到暗
处,因为怕她会有什麽意外,所以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花十三从巨石後探出头,岸上哪里还有那大冰块的影子?这个发现让她更是
大胆了,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玩得更是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