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候将光亮带进了小小木屋中,使这儿的早晨充满了闲静而幽雅的
氛围。
  今天也是好天气。
  从映在木头地板上的光亮推敲出再普通不过的答案后,她心生难以压抑的雀
跃,而这股感觉很快就彻底遮蔽住宁静早晨的光辉。好天气啊。这种天气,没有
理由不使人充满活力才对。
  先煎个蛋吧。少一点油、多一些盐,吃饱以后再做打算。
  她将身子稍稍往后倾斜,两只脚跟着浮起,接着猛然一弯,啪地一声踏向地
板,身体也随之离开温暖的床。伸了个不怎么优雅的懒腰后,她踩着小碎步来到
距离床舖不过一、两秒路程远的厨房。
  三公尺宽的厨房已有三分之一改建成简便的木柜,从最下层的几桶清水到林
林总总的食材与调理品(其中食材占绝对少数),可以说是她在这儿定居的一切。
柜子左侧紧邻米黄色的洗碗槽,再过去就只有一座简单而古老的瓦斯炉,其中一
边甚至早已坏了许多年。
  转了好几下瓦斯炉的开关,火才终于出现。她从快见底的水桶中捞起一瓢水,
抓起搁在洗碗槽的平底锅与沾了洗碗精的菜瓜布迅速地擦了起来。由于前晚将快
坏掉的培根料理掉,要清洗的范围比往常大上不少,所花费的水理所当然需要更
多一些。不过瓦斯这部分就没差了。只要瓦斯桶还撑得住,她就能继续向地底的
不知名管线「借」来用用。
  料理不是她的拿手好戏,可是她十分喜爱这个过程,尤其是煎蛋。
  带有混浊的蛋白与小巧可爱的蛋黄一同扑向薄薄的油幕时,她会刻意去嗅那
股味道。不过那并不是那么好闻。她最期待的是蛋白随着热度转白的时候。打从
她第一次下厨时,就被这种变化深深吸引住。到底要花多大的勇气,才能使如此
混浊的躯体升华成洁白的样子呢?如果能够知道的话该有多好。每当她从期待爬
至喜悦,再从喜悦跌入无奈时,就是该洒点盐、翻个面的时候了。
  稍微咸一点的煎蛋很快就完成。由于清水必须尽量节省,她干脆直接抓住平
底锅微热的把手,用一根叉子吃了起来。尽管今天的行程十分弹性,她倒也挺享
受这种像是赶时间的人们才会做的举动。比较起清水充足、能够将煎蛋或稍微丰
盛的早餐端上书桌的时候,那种一边读读某人作的诗、一边细细品尝早餐的学术
气氛,这般既没情调又显得庸俗的行为反而比较符合她的生活理念。
  用完餐后,她将平底锅与叉子浸水,然后拿着倒了八分满的水杯离开厨房。
有时候她会想,若是能住在大屋子,走到哪儿都得费上好一段时间,那种感觉一
定很棒、很适合她悠闲的个性。然而像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跨出厨房的前脚
紧接着来到小小的主卧室里,在后脚跟彻底离开厨房以前,她就能轻松地从右边
开始一路环视床舖、书桌与上了门栓的大门,或许还有多余的时间足够她检视书
桌上堆放的书本究竟有哪些。就便利性来说,已经相当充足。
  注意到门缝前的地板上躺着某样东西时,她带着倏然跃起的心情,用足以使
她焦躁不安的缓慢步伐来到门口。她蹲了下来,在映入阳光的门缝间发现一张对
折两次后的信纸,细长而粗糙的米色纸面中央,留有一段简洁的问候。
  「致B ·B.」
  她念出黑色签字笔流利而精简的轨迹,从中感觉到一股小小的欣喜。光是收
到这封信就觉得幸福,光是身为收件者这件事就觉得快乐。她小心翼翼地拿着信
纸,打算找个好地方来享受这股喜悦。书桌吗?不不,那样太制式化了,总觉得
不是个讨喜的动作。到外头的椰子树下,一边乘凉一边细细品味吧?虽然是个好
主意,现在却正逢「乌贼」莅临,为了安全着想也只能作罢。想了想,最后还是
没能找个令她心满意足的地方。于是她索性偷个懒,带着仍沉醉于夜梦的身体,
缩回尚残存余温的被窝,接着将枕头立于墙壁,就这么以半躺的姿势读起那封信。
  「晚了三天才拜读你的信,真的非常抱歉。我看完后,一如往常,沉醉在你
的故事中久久不能自拔。这种感觉,在我写这封信时依然回荡心中,非常愉快。
我愿意将时间花在幻想,如果能成为那颗沙漠中的水晶,那肯定是十分美妙的体
验。当我读到『沙石飞散、绯花绽开』这里,更是如此认为!一颗水晶的重量究
竟有多重?万一我是那颗水晶,是否有着足以震撼她人的重量?可以的话,我会
成为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吗?或是,只能像颗石头般,滚落在广大的沙漠之中呢?
啊啊,好多的问题、好多的想像在我脑中绽放,无数的可能性将我困住了,它们
将我困入你的字里行间,并且严密地监视着我,直到我选择其中一种可能性。
  做个选择该有多困难?过去,我能在你的故事中很快下决断,最近却渐渐显
得困难。可能性从单纯的分支蜕变为伟大,从数个升华至无限。是的,我受你所
写的故事启发!这么说或许失礼,但这却是我未曾料想到的发展,让我感到意外、
兴奋、喜悦与不安。你的故事,那些从以前到现在共一百三十封的信件中,似乎
藏着某种秘密。我想你并不清楚我在说什么,实际上我也没有根据,只是凭着直
觉如此认为。讽刺的是,未知的秘密同时也带有浪漫。由于这个因素,我更加
(仍然毫无根据!)相信,你的故事正依循某种规律性发展,并且就快要发展完
全。谈这种不确定性的事情肯定让你觉得枯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当我放下你的信纸时,整个人像失了魂般,一具行屍走肉的模样颓倒在椅背
上。老实说,这几天我累坏了。近来又爆发了战争,光是想找个地方保护你的信,
就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白天大抵在家中奔走,毕竟我家不算小,光是收拾家当,
就花上将近一个礼拜。夜晚到来时,我必须与家人一同来到地底下的避难所,好
避免被战火吞噬。不管我们的立场如何,大房子只有遭到洗劫的下场。很多东西
都被破坏,许多来不及带走的东西,例如家具、服饰,也有大量的粮食,它们都
被军队带走了。我觉得既难过又无力,那些东西竟然是被照顾我们的军队徵收,
太没道理了。
  不过,所幸我早已将你的信,一百三十封,毫无遗漏地藏到我们家的避难所,
而且只有我知道它们被保管在哪里。直到战争结束前,我都得像这样,在地底读
着你的信吧。即使白天一到、军队离开,到了夜晚她们又会回来,除非战争结束,
不然房子是要不回来了。写到这,我又得随姐姐们上去,趁军队暂时离开的时候
搬一些幸免于难的家当。你知道──忙碌过后,脑袋也跟着迟顿起来。看着上午
写的段落,却完全记不得自己想说什么。这真的很好笑。无论如何,今天也是忙
了一整天。就在刚刚,入夜后不过一小时,地面上又传来巨响。我很担心我们家
是否就此消失,此时就只能将希望投注于霸占房子的官兵,真是悲哀。
  我好累了。有许多话想说,却一点儿也提不起劲。艾芭的送信船明天就要出
发,所以不能再拖下去。这样的结尾我实在不满意,可是却无能为力,真的,很
抱歉。
  请再告诉我你的故事,以及你的心情,务必。
  ──A ·A 「
  她的视线最后停留在「A ·A 」的缩写上,一如对方信中所言的兴奋之情,
久久不能自拔。微弱的麻痹感伴随着欣喜之情流窜全身,就这样使她陷入非常深
沉的陶醉之中。后倾的脑勺、抓住信纸的双手、略快的呼吸、怦怦跃动的心跳,
每一项要素都带来使人为之沉迷的力量,它们很有默契地汇流于A ·A 这两个字
母的缩写,带着一股神秘的浪漫。
  好开心。第一百三十封回信了。我竟然可以和一个陌生人保持这么深刻、却
又遥远的连系。心想远在大海彼端的A ·A 可能也怀着兴奋之情期待着信件,她
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起身、毅然坐到书桌前。
  既然今天收到了信件,艾芭的送信船应该会选在明早离开吧。可能得问问卓
萨关于海流的事情,不然就无法正确找到为了躲避「乌贼」而选择在它处登陆的
送信船了。总而言之,现在就来写回信吧!
  她拿起仅剩的一只黑色签字笔,挑了张粉绿色的信纸,在四折后的其中一幅
长方形的页面上,以流利的动作写下:「致A ·A 」
  接着她将信纸摊开,在第一道虚线上头,留下一行优雅的问候:「亲爱的A
·A ,很高兴收到您的来信。」
  敏捷游移的笔锋在末端打住。她仰头沉吟了好一会儿之后,决定以轻快的笔
调写下回信。
  「听闻您的事情,让我更加地想要与您接触。您的文字已经渐渐失去华丽,
正如同话题渐渐地不再着重于您的财富,这是个令我开心的现象,如此一来我们
将会更亲昵吧!我可以想像您的样子,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倘若突然见面,我也
会认出您。可是,正因这种直感,才造就我们之间的阻碍。无论如何,我不会放
弃,也请您不要轻易放弃我们之间的缘分。在那之前,在我们真正会面的日子来
临前,还请继续脱下您的美貌,并且聆听我的故事。」
  ──不行。像这种钢铁般冰冷的语气,好像在用讨人厌的态度,对待可怜的
陌生人那般。连自己看了都摇头叹气。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自己失态?不管怎样,
现下还是该好好收起兴奋的心情,重新整顿思绪吧。
  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思考。不过并非刻意在研究重要的事情,只是单纯为
思考而思考。让脑子维持忙碌的时候,最能收起放肆过头的情感。等到她认为可
以动笔后,才让飞快运转的脑袋稍稍获得休息。她在新的信纸上一边书写、一边
轻声念着:「前几天,我梦见了猫喔。银灰色,参了些有点暗淡的蓝,毛短短的,
很可爱。可是牠伤得很重,肚子都破了,悬在毛皮上的肠子还滴着血,真叫人鼻
酸。写下这种事情还请见谅。我知道您向来对动物没兴趣。不过,猫咪真的很可
爱呢。我以前有养过一只猫,可是牠很快就死掉了,我因此伤心好长一段时间。
话说回来,您是否见过我所说的猫咪?那是一种被称为俄罗斯蓝眼猫的……」
                 §
  从餐厅出来后,只为了讨论我的生日该怎么庆祝,莉莉安就将下午的行程通
通交由她们家的副师团长全权负责,并与海瑟一同抱着一大箱啤酒出现在我的房
门口。真是夸张。要是这件事被上头知道,她的位子可就不保了。在她们俩兴致
勃勃地把啤酒箱放到我的床边、并各自拿起第一罐时,我警告莉莉安最好得注意
不要失态。正要打开啤酒的莉莉安轻轻歪着头,对我的叮咛做了有点合理又不太
合理的答覆:「副师长最大的帮助与梦想,不都是在师团长因公忙碌的时候吗?
或许是战死的时候。哎呀,不管了。反正她知道我『现在』正在做战后报告的准
备嘛。那家伙倒也满乐的。」
  也许就像莉莉安所说,有个家伙挡住晋升道路的话,与其苦苦等待她调升,
不如把希望投注在下一个战场还比较实在。等等……我不该认同莉莉安的话才对
……她们家的关系似乎还挺复杂的。这么说来,我们家的副师团长似乎在两年前
不幸阵亡后,就一直空缺着。嗯?我好像与她没见过几次面的样子。
  撒了谎的莉莉安完全不顾遭到开除的风险,拿了啤酒就往床上跳,然后与海
瑟两人喝了起来。一打啤酒的酒精巧妙地将话题牵引到各种领域上,可是我们聊
的并不深,充其量只是蜻蜓点水般闲聊。才在聊某个长官有多么惹人厌,海瑟一
口啤酒后就变成了餐厅的咖哩饭有多难吃,到了莉莉安涨红着脸发出呻吟时,她
们已经开始互相使力捏对方脸颊,并且要我就「莉莉安的翘臀是否具有吸引她人
犯罪之嫌」做出公正的判决。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能够同时捏到她们俩的脸可不是天天都会有
的良机,于是我伸出有点麻痹的双手,加入捏脸颊的行列。在我带着无结果的判
决介入海瑟与莉莉安的小小争吵后,她们俩竟然不约而同地动起待机的那只手,
同时朝我微烫的脸颊袭来。
  这场可笑的拉扯在海瑟不慎弄倒一个半满的啤酒罐后总算落幕。所幸她的啤
酒罐是直接朝地板坠落,而不是在床上滚动一番、酿成一桩可怕的惨剧才乖乖滚
下。海瑟嘀嘀咕咕地跑向浴室,然后抓着我的浴巾走出。莉莉安盛气凌人地指着
她碎碎念,我觉得海瑟现在也许还能因愧疚暂时忍耐,一旦地板擦干净了,她不
对莉莉安展开反击那才奇怪。我将有点重量的箱子拉到床头,免得她们待会可能
发生的扭打波及到这些不幸的廉价啤酒。
  正如我预料那般,海瑟二度从浴室出来时,很快就扑向笑得不可开支的莉莉
安,我连忙抢过莉莉安放在床上的啤酒。
  「呜咿!」
  从笑声中惊醒过来的莉莉安迸出哀鸣,旋即给跳到她身上的海瑟压倒在床舖
上,动弹不得。几经反抗但通通宣告失败以后,莉莉安总算放弃挣扎。不管从体
型还是气势来判断,莉莉安都比不上海瑟,会有这种结果实在不怎么稀奇。可是
为了做无谓的反抗而弄到满头大汗就真的太笨了。缩在床头、望着气喘吁吁的两
人,我不怀好意地说道:「你们这个姿势,要是被妮恩或朵芙撞见肯定很有趣。」
  海瑟与莉莉安对看一眼,接着连忙起身。虽说不是由于担心让我所说的两人
误会才这么做,总之能让她们冷静下来就好了。无辜的我可不想在她们展开第二
场对决时受到波及,更何况现在是在我的房里。海瑟好几次神经质地转头望向门
把,尽管她已用那好得出奇的视力重覆确认上了锁的门,却还是心不在焉地喝酒。
至于莉莉安则是冷静过了头,从压在她身上的重量移开后,好像连活力也跟着被
夺走似地。我挪动身子到莉莉安旁边,用手心擦去她额头上的汗,小声地询问:
「被海瑟压断肋骨了吗?」
  「喂!伊蒂丝!」
  我不理会海瑟的抗议,但也没打算继续开她玩笑。脑筋一向动很快的莉莉安
察觉到我在为她担心,于是面带愠色地望着我。
  「肋骨断掉说不定还比较好。」
  我讶异地点点头,问道:「嘿。竟然还有比被海瑟压断肋骨严重的事情啊?」
  「伊──蒂──丝──!」
  莉莉安握住啤酒罐的双手略微颤抖着,不过这当然不是因为海瑟的关系。会
不会是部队受到高层关切的缘故呢?我想了好几种可能使莉莉安情绪低落的事件,
可是在我决定挑一种试探性地询问前,莉莉安冷淡地说了:「我跟朵芙吵架。她
早上已经向人事部提出调职申请,还附上芭格兰上校替她准备的……推荐函。」
  原来我不小心踩中的地雷是埋藏在名为朵芙的陷阱下。看样子,长期介入莉
莉安与朵芙的讨厌鬼再次出手了。会说再一次,其实是因为芭格兰·库斯这女人
早已在感情方面前科累累、恶名远播,而她对于破坏莉莉安和朵芙的感情似乎相
当热衷。
  在我们从军校毕业的前一个月,同侪之间最常谈论的话题总绕着芭格兰准将
和她准备统领的第三军团打转。本来她只是个率领五千名士兵的步兵师长,历经
了极为优秀的南方平定战后,名声与战功一夕之间扶摇直上,颇受本部高层期许。
  后来到了我们毕业之前,芭格兰已经升上准将,并且开始募集希望转入她的
军团的部队,我们这群准少校自然也在她的受邀之列。当时海瑟早已决定她的方
向,而我是在某位长官半哄半骗下加入谍报部,至于为此苦恼好一阵子的莉莉安,
则是被她那几位我不太熟悉的同伴说服,一起加入军部特地为芭格兰准将设立的
新编军团。
  然而看似一帆风顺的情景,突然间却分崩离析。军团还未正式成立,这位好
色的准将就传出了一连串的绯闻。上至颇具盛名的校级军官、下至刚加入的新兵,
各种足以使人身败名裂的事件一一爆出,前途无限美好的将军所面临的危机接踵
而至,而她并没有及早遏止这场危机的裂痕,反而对之视若无睹。
  结果,由于芭格兰的纵慾无度,彻底破坏了她过去建立起来的威名与成就,
璀璨华丽的前途化为梦幻泡影,她又被贬回上校,率领那支人数已不足三千、且
多半对这位指挥官不抱好感的步兵师团。依照芭格兰的不当行为──也就是她勾
引并与多数高级军官发生关系这回事,即使被拔除军阶也不奇怪。
  不过也许是她在南方平定战真的立下了前所未有的亮眼战绩,才让军部勉强
保留她的职位吧。总之,「芭格兰事件」很快就落幕,而这个前途一度看好的女
人,也由于一年的禁战令而遭受名义上的软禁,有关于她的故事,不论正面抑或
负面的传闻,都渐渐地消失了。
  可是直到现在,芭格兰依旧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只不过这次她学乖了,
凡事都精心规划过,既不对可能出乱子的高阶军官出手、又很小心地不留下可能
惹祸的证据,纵然军部察觉事有蹊跷也拿她没辄。而就在一年前,芭格兰挑上了
朵芙。由于莉莉安与朵芙交往得十分顺利,目前并未传出严重灾情。如果一直保
持下去,终有一天她会知难而退吧。可惜的是,她们之间却在脱离险境以前产生
了裂痕。
  莉莉安不愿继续谈下去。我与海瑟便识相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好帮助她转
移注意力。尽管如此,莉莉安依然因为谈及朵芙的事情而变得消沉。「朵芙」彷
佛效果卓越的诅咒,一下子就夺去了莉莉安与我们的活力。气氛明显僵住了。海
瑟不时用苦恼的眼神蹬着我,她跟我一样受到莉莉安的感染而心生焦虑。虽说我
是踩中地雷的凶手,此刻却也想不到如何才能让气氛重新热络起来。只要碰上莉
莉安不想谈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她跟朵芙之间的感情问题──她会非常排斥所
有加诸其身的建议或安慰。她那钻牛角尖的个性让我们十分头疼。
  由于我们一直想不出该怎么以婉转到莉莉安无法察觉的方式来安慰她,结果
就是各自拿起一两瓶啤酒喝了起来。啊啊,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喝酒,闷酒的滋
味更是不好受。可是,管它的。莉莉安的个性就是这样,海瑟与我的个性也就是
这样,即使事情发展到只能一起喝闷酒的情况,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嘛。
  总会有办法的。只不过,我却一直想不出那个办法。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
最聪明的莉莉安意气消沉时,比较没那么聪明的我和呆了点的海瑟实在难以涉入。
唉。前几回碰上这情况时好像有谁想出一个法子,我已经忘了究竟是我还是海瑟,
那是相当有趣的好主意。看着海瑟嘟起嘴唇、一筹莫展的模样,难道当时那个主
意是由我提议的吗?喔不不,我根本想不起来啊。算了算了。反正总会有办法的。
  闷酒会让时间变得非常缓慢。后来不晓得过了多久,一打啤酒终于免不了被
喝光光。我的脑袋由于没有被过多的酒精盘踞,因而始终保持清醒。半个小时?
再多一点,也许一个小时?游入百叶窗的色彩依旧呈现出使人神清气爽的亮白色,
与三个沉溺于酒气之中的消沉女人形成异常强烈的对比。我简单地算了算:我手
中的是第二罐、海瑟的是第六罐、莉莉安则是刚喝完第四罐。
  呃,怎么会是海瑟喝比较多呢?灌了最多酒的海瑟动作迟缓地走向浴室,门
也没关就坐上马桶。我趁这时候将空酒罐收一收放入箱子里,然后凝视着愁容满
面的莉莉安。啊啊,好想骂骂她,又好想抱抱她,可是现在怎么做就是不对劲,
只好静待其余可能发生的转机了。而带来这道转机的,竟然是刚尿完尿、边穿裤
子便从浴室门口走出来的海瑟。嗯,斑点啊。
  在半醉的海瑟提议下,我们硬是拉着莉莉安玩起猜拳游戏。这是在我们就读
军校时常玩的游戏之一,猜输的人必须讲一个关于自己的糗事、不能与前面重覆,
若没有糗事好讲的话就必须说三个笑话;而获胜者的奖励则是能在旁边聆听与发
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游戏在军校非常流行,但是到了军官宿舍的时候却又没
落下来。我们的习惯是一次猜五场,这么一来即使有人连输太多把也无法任性地
中断游戏了。剪刀!石头!布!一口气决定五次胜负后,由输了三场的海瑟先开
头,各输一场的莉莉安与我则幸灾乐祸地等待着。
  本来我还期待海瑟可能得讲好几个笑话来填补糗事的缺,想不到我完全低估
了她与妮恩之间的趣事。为了让主要观众莉莉安看得尽兴,海瑟还要我坐到她旁
边,担任她的糗事助理。糗事助理一开始也是海瑟发明的。有些状况下一个人比
手划脚地说着实在不怎么有趣,这时候若有个人在旁边协同演出,或是专门负责
吐槽她,效果可是会翻上好几倍。平常我还会犹豫一番,万一真的是无聊到不行
的话题,跟着演出好像也会变成耍冷的笨蛋。这次就当做为了莉莉安,我二话不
说便移动过去。
  海瑟开始讲述第一则。那是在央格鲁作战前,她的部队执行定期巡逻时所发
生的事情。为了避免可疑分子出入基地,本部留守人员都会依照师团做巡守排程,
一次就是一个礼拜。一般来说,这种工作都会交由部下自己去做,但是海瑟因为
被正逢轮值的妮恩缠住,迫不得已只好亲自带领其中一个小队。
  大抵来说,这是件非常无聊的工作。枯燥的任务中绝对不会出现突如其来的
可疑人士,反倒是有不少需要驱离的老百姓。那一天,就在巡逻完毕、准备趁晚
餐时刻结束前返回的队伍中,有人发现了于基地附近徘徊的可疑人士。妮恩对海
瑟咬耳朵,海瑟在敲她的头同时也注意到了正偷偷观察她们小队的人。她当下与
妮恩及几位走在前头的部下达成共识:是间谍!多年来首次被她们碰上的可疑分
子!经过一段路程的验证后,海瑟十分确定对方正在跟踪她们,于是她想了个法
子,将间谍引到离基地稍远的矮树丛间,准备将对方一网打尽。
  那名间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傻傻地跟着她们,正中海瑟下怀。她们给落入陷
阱的间谍一阵拳打脚踢,痛扁一顿之后才抓住她。双手被上了铐的间谍不死心地
向海瑟狡辩,显然她的夸大其辞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于是,狼狈不堪的间谍被带
回基地,同时,晚间召开的年度评议会中也有一名前途备受瞩目的议员因故缺席,
海瑟则是整晚都在医护室里忙着鞠躬哈腰。
  由于海瑟特别着重于她们对付「间谍」的过程,手舞足蹈的形容让莉莉安睁
大了眼。预先猜知海瑟她们围殴的对象可能是某个重要人物时,莉莉安还接连猜
了好几位高官,不过倒是没猜中议员这个答案。第一则糗事结束后,海瑟按照惯
例叹了口气,然后靠在我的肩膀上。嗯?那我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呀?
  当海瑟正要讲第二则时,她还特地吩咐我不要事先讲出来,看样子好像是我
知道的事情哦?莉莉安好奇地望着我,我做了个将嘴巴拉链给拉上的动作,指向
海瑟。当「报告书」从海瑟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可是很
遗憾的,莉莉安似乎也听过了。
  「啊,雷射炮嘛。这个你上次就讲过了耶,还挺蠢的。」
  「讲过了吗?呜……那我得想三个笑话了。先换伊蒂丝吧。」
  被泼了桶冷水的海瑟用她的脑袋瓜撞了撞我的肩膀,带着些许撒娇。我皱着
眉头想了一下,刚好有件糗事可以拿来说。
  「就是啊,昨天晚上……」
  我神秘兮兮地说着,不忘加上驼背的姿态。我要讲的就是昨晚被茱莉亚过肩
摔的惨剧。谈到茱莉亚在房里准备报告书时,海瑟赌气似地捏了我的腰,等讲完
以后再找她算帐。讲到我偷偷靠近茱莉亚身后这一段,莉莉安与海瑟轮流猜起茱
莉亚被吓到后的反应,不过她们都认为我会成功吓到专心工作的茱莉亚,完全没
想到我会被狠狠反击这个发展。就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被茱莉亚摔到了床上,
莉莉安发出惊呼,海瑟则是在旁边窃笑。而当我因为极度不舒服而吐了一地时…
…这两个家伙倒很有默契地远离我指着的地方,也就是惨剧发生之处。无论如何,
我痛苦的回忆总算告一段落,并且从她们口中分别获得了「你是笨蛋对吧?」和
「有够白痴的!」这两种评语。
  「天啊,看样子今天的最蠢女主角非你莫属了。」
  海瑟靠在我的肩膀上不断嚷嚷着「茱莉亚干得好!」之类莫名其妙的话,一
边嘲笑我可怜的遭遇。莉莉安抱住棉被,以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不断为茱莉亚喝采
的海瑟,这才让像发了疯似的海瑟冷静下来。她还有三则笑话和一件糗事得说,
我想那些绝对够帮助她来与我争夺最蠢女主角的宝座。
  「哼哼。在茱莉亚替天行道的时候,我想到了很棒的笑话喔。」
  「哦?是什么?是什么?」
  莉莉安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我则是趁机钻入棉被中,缩到莉莉安身边。
  「真不愧是莉莉安,早已准备好御寒装备了。」
  「啊!你这个叛徒!我的笑话绝对会让你笑到肚子抽筋啦!」
  「是喔是喔──那我最好得快点叫医护兵来救我哦?」
  尽管露出一头雾水的模样,但是看我与海瑟互不相让地你来我往,莉莉安还
是噗嗤地笑了出来。好一会儿后,我们总算停战,而海瑟又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想
起来她原本要讲的笑话。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不幸被我们三人给遗忘掉的事
情。
  呃呃,结果我的生日该怎么庆祝才好呢?
                 §
  央格鲁作战闭幕后的第七个破晓,定期于「基地」召开的例行军议再一次令
所有人忙碌了起来。以临时执行长多明妮可·A ·亚梅多夫为首,上至各务部长
乃至遍布四方的高阶将领──共计四十四位成员参与的重大军议,将于正午时分
正式揭幕。
  这次军议与往常并无不同。受邀者们将会在时隔数日甚至数个月后齐聚一堂,
彼此寒暄问暖一番,而后开始参与这场决定六十万人未来方针的军议。她们将依
各项议题为重点,在议会许可规范内积极规划这块日渐复苏的土地,好让六十万
人甚至其它更多的人们得以见证联盟的付出及辛劳。或许也有少数人士藉此中饱
私囊,但那小小的污点目前还不足以威胁到整体的荣誉。
  在会议时间到来以前,军议室已按规定备妥。两位年轻书记官负责准备水与
简单的糕点,这项工作既轻松又无负担,只要提着篮子到军官餐厅、递出申请单,
再回到军议室按座位分配下去,就大功告成了。自从多明妮可中将上任临时执行
长一职以来,基地的军议就不再伴随着吓死人的精致餐会。虽说多少也对无谓的
资源支出有一点帮助,真正感到欣慰的还是在这儿干了十年的书记长。就在两人
准备好简单的餐点、正悠闲地等候新指令之际,一位抱着将近一公尺高的资料、
不时摇晃着的同伴连同悲惨的抱怨声闯了进来。分配到影印的工作还真是辛苦。
  据说这次每个人用的会议资料竟然有近两公分厚的分量,实在很难想像这会
是场多么盛大的军议。既然如此,净挑些价位低廉的糕点会不会显得太没格调了
呢?书记长对于自己的担忧以摇头苦笑代以解答。总之先将它们准备好再说吧。
三位书记官在书记长陪同下,于军议室逐一检视影印资料的编码,确认无误后才
将它们送上椭圆形的会议桌,就放在盘子和水杯旁边。
  一切就绪时,距离大官们进场还有大约十五分钟,这段时间除了将准备端上
桌的糕点和水壶备妥,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书记长敲了敲位于靠窗角落的一
扇褐色门扉──一座本作为小仓库用的房间──并向正待在里头的长官报告她们
优秀的进度。临时执行长的声音带有一点点的严厉与褒扬,告诉她们可以稍事歇
息。
  本来就显得轻松的气氛更加舒适,书记官们便坐在堆放杂物的助手席上小小
声地聊起天。隔一扇门,也就是那间由仓库改建成的小型休息室,气氛反倒因着
时间的流逝而愈显沉重。在军议召开的这前十五分钟,有两个人正对此头痛不已。
  联盟最高统帅,也就是人们称之为临时执行长的多明妮可中将坐在老旧的褐
色单人沙发上,双手抱胸,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坐在自己正对面三点五公尺处的总
参谋长玛索。年近七十的总参谋长吸收了临时执行长投射过来的担忧,将它们与
脑袋里的诸多揣测结合之后,回以更加沉重的眼神。多明妮可见状,只是不耐烦
地扭曲皱纹底下的眉毛。
  「没有更万全的方法。」
  多明妮可将她五分钟前才抛出的疑问修改为肯定句,再一次重覆。玛索闻言,
逐以平淡的口吻替她补充道:「每一条都是险路。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次的弄
巧成拙都将迅速、直接、确实地令现况导入最坏的发展。」
  「……您还真是冷淡。既然贵为总参谋长,不再想个法子吗?」
  玛索轻轻地摇头。她从腰际抽出惯用的小型记事本,以流畅的动作翻到记有
特地为今天所准备、写有各种应对之策的页面。一早忙碌而疏于整理的白发略显
狼狈地披散,但是这对于整天待在执行长办公室和这间小型休息室里的玛索而言
并无影响。相反地,这样的落魄似乎也正忠实地将她内心的失序呈现出来。玛索
瞄了眼记事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朝面带不安地等候着的长官说道:「神仙难救
会是最贴切的形容。我们的前方只有险路,和更险的路。这起事件还没造成台面
上的轰动,已在人们所看不见的黑暗中引发巨大的回响。」
  多明妮可倍感沉重地点头,喃喃自语般念道:「未来十年的发展计画一夕全
毁,确实影响深远。」
  「不光是如此。过些时日,情况必然恶化下去。届时若无完善的准备……将
会面临更惨痛的挫败。」
  「完善的准备吗……」
  真是讽刺啊。打从她与总参谋长联手以来,根本没有什么完善的准备。所有
的决定必然背负沉重的风险。在通往未来的岔口前,仅有一次的选择犹如艰涩难
懂的数学题,纵使验算再三,笔锋道出的答案依旧带有惶恐的不安。多明妮可仰
头思索了一会儿。等到心中的疑虑井然有序地并列于喉咙间,她弹了个响亮的手
指,保持这样的姿态说道:「东方军久战入疲,不宜远行。」
  玛索接在小小的沉默后说:「南方军逃兵日增,不宜北行。」
  「西方军内斗严重,难以动员。」
  「北方军面临新战,难以增援。」
  「到头来还是只有本部军团能动啊。」
  「可别忘了我们这儿还有派系问题。」
  就是这个问题,愈发加深多明妮可的苦恼。无论何时,人们总爱与志不同道
不合的「别人」划清界限、分庭抗礼,藉由团体对抗给生活带来过多的刺激性,
最终导致擦枪走火的局面。话虽如此,就文明演进的角度看来,这也是人类之所
以能够主宰这个世界的主因之一。
  属于人类的天秤是世上最特别的一座。它不以秤锤为基准,「平衡」才是最
主要的判定标准。失衡现象绝对不会一直延续下去,正如同过多的平衡势必招致
惨痛的失衡。对于以多明妮可为中心、这将近六十万人的大型组织而言,现下正
面临着失衡的开端。
  眼见多明妮可烦恼不已,老一辈的玛索反倒心生一股有别于决策者的烦忧。
可是,她所担心的层面实在过于广泛。很多时候,组织的信念皆投注于决策者,
也就是执行长身上。但是,像这样两人私下会面时,她也得替即将做出决择的多
明妮可分忧解愁。或许该说是帮忙下决定。以总参谋长而非执行长的身分来看待
事情的话,又会是截然不同的两套标准。
  这也没办法,毕竟她擅长的领域还是在于军事层面,而这个领域乍看之下只
是构筑团体的众多要素之一,实际上却也呈现一个完整的团体问题。联盟决策的
影响十分广泛,这点无庸置疑;而联盟军队的决策亦是如此。因此,身为总参谋
长的她实在无法给予多明妮可再多的关切。光是她自己的领域,就即将面临多如
繁星的问题了。多明妮可叹了口气后便端正地坐直,眼神明显带有更多、更深沉
的烦恼。看到她这副模样,玛索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淡然说道:「艾蜜莉亚军团
不宜调动。」
  啊啊,刚刚是讲到了派系没错。万般无奈的多明妮可略感讶异地睁大双眼,
接着说下去:「斐德琳军团得牵制那女人。」
  「法兰利特旧部尚未安定。」
  「玛姬军团同上。」
  「简言之,此刻舞台非你的军团莫属。恭喜罗。」
  「听闻总参谋长这么说真是让人心寒啊。去你的完善准备。」
  玛索微微一笑。
  「时间差不多了,你想好待会该怎么讲了吗?」
  「这个嘛……老样子。」
  现在请各位保持肃静,全神贯注地读完你们眼前的资料,然后我们再来谈论。
玛索总参谋长渴望着这句话能从她所辅佐之人的口中温柔、坚定而凛然地说出,
如此一来,倒也能顺便满足她那衰朽的虚荣与骄傲。然而对于不擅此道的多明妮
可而言,这实在太麻烦了。闭嘴、读完。若是硬要她在军议召开时说些什么的话,
那么简洁有力又不带一丝情感的命令是再适合不过。反正语意能够传达得到就好
了,不是吗?
  玛索无奈地摇摇头。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门的另一头传来的不是书记官
的声音,而是来自参谋部一位负责跑腿的军官。玛索亲自前去应门,但她与部下
并无交谈,只是取过信封袋便将部下打发走。拿着米色信封袋的玛索故作神秘地
对多明妮可晃了晃手中的信件,这个动作则是招惹统率六十万人的领导者一记厌
恶的瞪视。玛索一面将信封拆开,一面悠悠地说道:「最新消息,玛姬来函。」
  「喔。那家伙说什么?」
  玛索微笑着耸耸肩,快速浏览过那段由冷淡、乏味的字体印刷出来的文字,
接着将纸张对折后递交给多明妮可。
  「第一步,走对了。只要这小娃儿识大局,西部危急就可以暂且阐缓。人家
不是常说吗?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多明妮可对玛索最后那句话相当反感,但她只是挑起一道眉毛。她把纸张打
开的同时,玛索也将总共三行的内容浓缩成唯一的重点,随着一声轻叹后道出:
「甲级动员令发布,『月师』已经全体动员。」
  第一章「她的军团」#6
  运输车队延宕了半个小时才入港。
  开下出奇顺畅的坡道时,空气明显产生变化。湿黏的海风带着挥之不去的恶
臭依附在肌肤、嘴唇上,那味道令人恶心,但尝起来却同时带有苦涩和极其渺茫
的愉悦。或许只有自己这么认为吧。海蒂听着同车俘虏们传来的呻吟声,不禁怀
疑起自己的味觉。
  所有从叛乱军那儿买下的俘虏们都被蒙住双眼,没有人例外。这么做的目的
当然是不让外人记下这座位于废弃港口的大本营,同时也能削弱猎物的抵抗意志。
话虽如此,即使所有俘虏同时发生暴动,成功脱逃的机率依旧是零。尽管由于人
员不足而从看守方面调走三人,仅剩的一位看守者仍然有着绝对的支配力量。对
于过去曾担任上校战斗员的安特而言,手无寸铁的反抗者简直比不上一只惊慌失
措的蚂蚁。
  从整修过的山道熟稔地避开连串陷阱、来到距离海平面仅剩一段路的腹地时,
那堆了数层楼高的废弃物和各种窜出屋顶的管线一下子变成巨大,从平地上望去
实在很壮观。这个地方过去曾是某个组织打造出来的军用港,由于邻近数十个小
型组织的争夺,在尚未完工的情况下便惨遭毁坏。许多少至百人、多达千人的小
组织盘踞于此,为了争夺已然崩坏的港口日以继夜地争战,造成相当惨重的伤亡。
  后来由于自由联盟以保护当地居民为由涉入,才使此地的流血事件暂时告一
段落。大部分的小组织投降了,少部分誓死奋战的人们则是如她们所愿那般战死,
自由联盟也在此行使胜利者的权利──占据废弃军港。然而此处人潮已经大量外
移,加上紧邻红海的地点实在需要投入更多人力、更强大的火力,在无暇顾及此
处的情况下,占据的军队终于还是撤走。不久后,一支残存的小势力正大光明地
夺回了军港,而所有曾经与之作对的势力通通都被摧毁了,自然也就没人前来争
夺这块要地。
  久而久之,这个地方经过无数次的改建,又成为更大一片废墟──这些港口
看守者提供有势力的组织扔弃废弃物的场所,她们则从中牟取壮大势力所需的军
资金,同时也藉由各种手段进行台面下的贸易。这群不被自由联盟认可的人们近
来备受瞩目,这当中有很大的原因在于她们吸收了叛逃军官与士兵,甚至从被称
为「叛乱军」的小组织手中买下联盟俘虏,而这些被买下的俘虏没有一人回到北
方过。在南方军的通缉名单中,她们被叙述成「应当格外注意的生性残暴之险恶
贼徒」;而在废弃军港红海豚四号,她们也以带有揶揄与骄傲的口吻称呼彼此为
「海盗」。
  车队在岗哨与工事交错的道路间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当车队驶入第三工厂,
也就是此行目的地后,总算才像个跑累的孩子停顿下来。铁卷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慢慢关上,光线过于强烈的照明灯啪地一声亮起,仅仅一盏照明灯即让车队附近
明亮起来。安特将九名俘虏的眼带解开,在其余三人的协助下,带领她们离开了
闷热的工厂。走进漆黑的通道时,愈加闷热的空气与刺入脑中的嗡嗡声十分强烈,
在这种暗道行走,即使是当地海盗也倍感艰辛。所幸这场恶梦很快就结束。黑暗
在一道透着柔和橘光的门前遭到遏止,跨越这扇门后,迎接一行人的是冷冽的空
气与明亮的视觉。原来是烛火。
  或许由于这里才刚修建没多久的缘故,只有暂时顶替用的火把贴附在墙壁上。
但是在数十个火把照耀下的长廊却分外明亮,丝毫没有半点神秘的感觉。火光柔
和却单调地延续下去,一行人也依循长廊的深度不断走着。过了一会儿,长廊渐
渐热了起来。尽管这里要比黑暗通道凉快些,却仍较常温要高上不少。长廊一路
上有许多分支,但她们直接被带往深处的尽头,出现在橘光底下的铁门相当普通。
不知怎地,海蒂在低迷的不安下竟心生小小的失望。
  打开尽头之门以前,押后的女子将她们四周的烛火逐一弄熄,然后才神秘兮
兮地将所有人赶进房间。黑暗的室内充斥着相当细微的腐臭味。虽不至于难以察
觉,也没有强烈到令人忍不住呕吐的程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海蒂被安
特抓住,其她八名俘虏则由另外三人分别带开。或许是极度疲惫及长期营养不良
所致,俘虏们都十分配合。海蒂对于脚步声渐渐远离自己这一点感到恐慌。这时
候,安特从背后抱住她。她的后脑勺就压在那对结实的胸部上,硬梆梆的很不舒
服。两只壮硕的手臂绕过她的腋下,一面牢牢紧扣着她瘦弱的腰,一面粗鲁地捏
挤她的左乳。
  无法抵抗。倒不是由于精疲力竭的关系。使海蒂心生此一念头的主要原因在
于:对方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然而,这种强烈的绝望感若不是像这样藉由肌肤
来接触,依旧是难以体会的。纵然眼见这人与袭击者交手的可怕场景,也没办法
燃起这般绝望的感觉。于是,海蒂只能默默承受如此无礼的对待,承受急遽增加
的不安的预感。
  如若藉由玩弄自己能满足对方的性慾,海蒂还能从中发掘一点点的存在感。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肌肉女完全不是为了性慾而骚扰她。安特只是用粗鲁的力
道捏疼她的双乳、以粗厚的手指磨擦她的阴蒂,如此而已。彷佛只是为了让她兴
奋起来而做以上举动。真是屈辱。海蒂不禁对这样的行为感到极度屈辱。她决定
抵抗。即使精疲力竭,也要靠意志力抵抗。海蒂在心中对自己这么说,然后开始
进行无意义的思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安特的手艺并不是那么理想。她揉挤乳房的力道重得令
人反感,彷佛只要稍微加重些就会将这对柔软的小胸部给捏烂,痛觉彻底覆盖过
趋近于零的舒服感。可是对于纤细敏感的海蒂而言,这并非完全无效。她的感觉
十分细腻而脆弱。每一次乳房传来的痛觉都被仔细地保留下来,一次、两次,痛
楚令她作呕;三次、四次,她不再因此痛得想掉泪,但仍在心中咒骂着;五次、
六次,她渐渐习惯这粗中有细的粗暴。
  不久之后,她自傲的防守还是出现了要命的裂痕。海蒂开始从安特粗鲁的爱
抚中发觉到细微的快感。在她惊觉乳头可能会被这女人给捏烂之时,痛苦的神情
中浮现了扭曲的快感。安特满意地弹了弹海蒂好不容易挺立的乳头,接着将身子
移动到她面前,以半跪的姿势抱住她。安特抬起的手掌同样以粗暴的力道抓起海
蒂的右乳,至于早已捏到发烫的左乳,则由她的嘴来品尝。
  再怎么坚固的城墙,一旦出现首道裂痕,势必将面临难以遏止的崩溃。对于
兴奋起来的海蒂而言,现在的状况已经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惨剧。她的私处也
快要忍受不住了。只要再被像这样粗鲁地对待,绝对会完全失守。安特彷佛能看
穿猎物的心思般,她使力咬住海蒂的乳头,接着对那就要解脱束缚的阴蒂展开突
袭。
  海蒂轻轻地呻吟,两腿一软,失去重心的身体重重地压向面前的安特。感觉
到了。既舒服又羞耻的快感。脆弱的阴蒂被安特胡乱拍打了数十下后变得更加狂
野。她那有条不紊的思考已然完全错乱,剩余的力气与精神失控般地倾注于性慾
上。而安特施加于她身上的种种粗暴行为,也一律化为快感传进她身体的每个角
落。她希望寻求解脱。然而在下一瞬间,她又渴望被那样粗鲁的动作拍打阴蒂直
至高潮。脑袋完全无法运作。即使勉强尝试控制,也会被密集猛烈的爱抚搞到错
乱。
  两只并排插入的手指撑开了她狭窄的阴道,十分疼痛。安特的手指本来就比
一般人粗壮,加上两指并齐,光是第一次伸入就让海蒂忍不住痛苦地喊叫。安特
试着轻轻抽插。每当手指从浅入深时,海蒂的阴道就会将它们吸往更深处。收缩
良好的阴道带给海蒂更加浓厚的屈辱。现在她的脑子里只剩下性与屈辱,除此之
外,都纠结成一团灰色的混乱。安特开始加速,且在不到十秒钟内便达到非常快
速的程度。
  海蒂断断续续地喊叫,但黑暗之中也只有她的叫声回荡着。她完全垂在安特
肩膀上,但这点重量丝毫不影响安特的动作。现在又有一只空出来的手了。安特
用她的右手拍打海蒂的屁股,如同她施加在海蒂双乳上的残忍力道。啪!啪!火
热的下体与疼痛的臀部同时将快感带给海蒂,她的呻吟也开始由愉悦转为淫荡。
这时候,安特停止了海蒂万般渴求的拍打,转而钻进臀部之间,以干燥的手指插
入她的屁眼。
  她的脑子更加混乱。不知为何,迟迟无法达到高潮。即使如此,却也无法去
思考原因究竟为何。她不行了。徘徊于快感与屈辱之间的她,现在只能认分地等
待结束一切的那刻到来。很快地,她在一阵灼热与刺痛中,发现她的屁眼也被两
个指头侵犯着。她渐渐感觉到这似乎可行。她垂在安特背后的鼻子动了起来,她
开始嗅着安特的体味。为了从对方身上获取些什么,海蒂压抑住愉悦的呻吟,转
而索取对方身上的一切。
  然而很残酷的是,安特打一开始便不是为了满足私慾而爱抚她。她的动作毫
无情感,像是机器般重覆着变化多端的行为,既冰冷又粗暴。充其量而言,这也
只是个例行工作罢了。只不过有别于其她几名俘虏,海蒂在这些人之中仍是特别
的,仍然享有被侵犯到神智不清的小小权利。
  海蒂难以从安特那儿产生共鸣,但是,如今安特加诸于她身的快感已经超越
这个瓶颈。阴道与屁眼都热到快受不了了。这么粗暴地抽插着,肯定有好几处都
破皮出血了吧。可是,正因为这股野蛮的侵犯,才让海蒂从屈辱中获得快感,并
且藉由双重快感的结合一步登天。
  安特的双手同时拔出的那一瞬间,正是海蒂高潮的开始。海蒂感觉到自己正
从蒙胧的快感中坠落。她被压倒在地上,双乳承受着即将崩溃的蛮力,腹部也在
过分的压挤下疼痛万分,然后这些感觉通通融入她的高潮中。她被固定成侧躺姿
势时,被安特撑开的阴道与屁眼仍在收缩,这时安特二度猛烈地插入。仅仅数秒
间的抽插将她推往更高峰。
  安特拔出双手后,她终于在更美妙的高潮中用尽力气。尿液如溃决般喷出,
稀粪也在被伤口染红的屁眼间窜出,海蒂不断大口地喘着气。将海蒂引导至高潮
后,安特惊觉自己竟然也兴奋了起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她的苦恼并
未持续太久。门被打了开来,一名女子从弱光映照的长廊进入房内,然后动作轻
盈地关上门。犹如一种信号似地,另外三人起身依序点燃环绕着室内的火把,很
快地室内就被十几根火把照成一片橘黄。
  最后进来的女子留有淡金色的长发,她的脸庞同时夹杂着炽热与冷淡,像个
矛盾的顽童般。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显得冗赘的玛瑙项链,除此之外,仅穿着两
只长至手肘的黑皮手套、一双彷佛刻意配合手套的黑皮长靴。此刻海蒂宛如废人
般倒在石头地板上,安特那分犹豫已经彻底消失。女子走近两人,但并未特地注
意海蒂。在那洁白而坚挺的乳房下,安特的慾火似乎又将死灰复燃。金发女子摸
着安特的脸颊,冷冷地扬起嘴角。
  「瞧你那样子,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安特这才发觉自己的丑态都显露在脸上。她赶紧恢复成往常的模样。金发女
子看了她慌张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这时,一名女子从稍微远的地方报告道:
「帕美拉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名唤帕美拉的美人儿转头一看,眼前果然浮现十分美丽的景象。前后两批共
十六名俘虏都以同样的姿态悬挂在室内,支撑着全身重量的双腕彷佛随时都可能
折断般。事实上,稍早悬挂上去的八名俘虏中,已有半数断了手腕。长方形房间
内共有二十二人。除了宛如装饰般彼此以相等距离悬着的十六名俘虏,这里头唯
一值得注意的就只剩下对面的沙发椅了。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房间中放置一张
沙发实在是很诡异的事情。
  帕美拉走到距离门口最近的一号女性,将她虚脱的身子转而面向自己,颈子
一倾,像个监赏家般近距离凝视着女子的阴部。
  「像这样的深褐色,还不行哪。」
  她将女子的内阴唇拨开,嗅了嗅,露出冷淡的神情。
  「还不够,还不够。要再深一点……带点墨绿色。气味也是。我不要这种厨
余般的味道,最好是污垢沉积起来的臭味。」
  接着走向二号女性。确认二号女性也不合她的胃口后,她就这么持续以相同
的动作检查下去。每走到悬挂着的俘虏面前,第一件事绝非端详她的面貌或身材。
彷佛在执行一种例行公事般,抓住女人的双腿将她们翻向自己、以双眼及鼻子审
核女人的阴部、最后则是摇头叹息。她就这么一口气监赏完所有共十六名俘虏,
然后对站在门口等候着的安特摇摇头。
  「这些全部不行。虽然有的可以在黑市卖不少钱,但通通不及格。」
  安特低下头,不发一语。
  「战俘没有的话就去贫民户找,再没有,就对年轻的妓女下手。我再给你三
天。万一你还找不到合格的女人……」
  为了满足主人癖好而伤透脑筋的安特低头回答:「了解。」
  「很好。」
  帕美拉走向房间深处,也就是离铁门正对面约二十公尺远的沙发旁,唤来抓
住海蒂的安特。此刻她仍未正眼看待海蒂,只当她是个随安特而来的附加品。帕
美拉侧躺在弹性十足的沙发上,陷入沙发内的侧体吸引了安特及其她三名女子的
目光。她让安特将海蒂松绑,然后要海蒂坐在地板上,就在她胸前的位置,好让
她有个抚弄的对象。此时,海蒂才稍稍从恍惚中清醒,迎接她的是多处部位传来
的疼痛感。
  帕美拉的手在海蒂脏乱的发堆间游移,干燥袭卷她剔透的肌肤,但她仍未停
手。这时,有两名和安特同样身材壮硕的女子进入房间,她们抱着大木箱,严肃
地从中间笔直走来,在帕美拉面前与另外三人排成一列。每个人都挂着一张不友
善的脸孔。
  「今天不点名了。」
  帕美拉一派轻松地说道。手下女子们接着退到沙发两侧,听候主人的吩咐。
  「我要两个人。解下三号、七号、十三号、十五号的绳索,不准戏弄这四个
人。送下去治疗后,靛发的家伙与可爱的处女带到波特那儿,其余两人交给芳图
博士。」
  简明扼要的命令下达后,晚进的两名女子便依照指示,分别将所负责的两人
解下绳索,然后就带着她们离开了房间。之后,帕美拉让安特随机挑选一位俘虏,
她的慾火贪婪地燃烧着,进而牵动起手下们狂暴的慾望。今天要怎么解决呢?若
是放任这群只懂得暴力相向的家伙,只怕她们根本来不及享受到女人的快感就毁
了这群俘虏。虽说剩下在这儿的都是卖不了多少钱的俘虏,但她们的外在条件并
不差。这也是为什么她让手下从各组织间买入战俘的缘故。金钱这种东西,对于
身为海盗的她而言实在是意义非凡啊。没有女人可以蹂躏的日子,犹如身处饥饿
地狱般痛苦万分。话虽如此,偶尔也是会挖到宝。例如这个脏女人。帕美拉像是
现在才想起来有海蒂这人似地,搔着她的脸颊喃喃道:「你就是海蒂·伯恩啊?」
  海蒂用她虚弱的嘴唇回答。此时她已清醒至能够说话及思考的程度,但心思
大多用在回味稍早的快感及痛觉上头。
  「是的。」
  「那么,海蒂。你觉得女人最美丽的地方在哪里呢?」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干涸的喉咙十分不快地想吐出这番话,然而见到抱着
十号女性上前的安特时,海蒂选择沉默不语。帕美拉轻轻地笑出声。一名手下前
来协助安特。手下负责固定十号女性的上半身,她结实强壮的双臂绝对有办法这
么做。固定住上半身后,安特绕到帕美拉的后脑勺之后,接着将女性的身子挪近
到离帕美拉的脸颊约莫三十公分处。
  女性的右腿垂在海蒂面前,左腿则是瘫软在安特有力的右手中。而遭到帕美
拉评为不及格的私处,则是在三人面前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安特一手牢牢抓住
女性的左小腿,一手将某种器具悬在帕美拉及女性私处中央。海蒂当下并不明白
那东西是什么,直到帕美拉略显神气地下指示后,她才发觉原来世界上竟然有超
乎她想像之外的刑求器具。
  银白色的钩针状器具在安特手中轻轻晃动。海蒂对于这东西的第一印象,有
如伞的骨架,又像是尖端部分倒转过来的叉子。渗出消毒水气味的把手紧缩于安
特手中,最后向外呈现小型银白色的圆柱状。这东西似乎还设有机关,当安特按
下隐藏于把手底部的按钮时,这器具的顶端几乎缩成不足半公分的柱状。松开按
钮时,缩入机关中的两道小钩子就弹了出来,此时的银白色看来有些冷漠,它们
往左右两边略微伸展,接着朝内侧弯曲,最后保持着与本体平行的姿态。理应呈
现尖刺状的部位并没有显得特别残忍,相反地,它们则是被套上黑色的小软盖。
  接到帕美拉下达的指示后,安特压紧了按钮,将修改过的子宫钩伸入女性阴
道中。看着明显排斥异物的女性不停尝试扭动身子却毫无功效,帕美拉显得异常
兴奋,海蒂则是神情惶恐地看向安特那只稳如泰山的左腕。
  剧烈的抗拒透过无防备的喉咙喊叫出来,但十号女性那状似怪物般的哽咽只
招来更大的不安。包含海蒂在内,所有俘虏的恐惧化零为整,使受到如此对待的
十号女性愈加感到恐慌。安特呼唤她的主人,表示一切就绪。帕美拉稀罕地发出
「哦──」的声音,左手搓揉着海蒂肮脏的耳垂,喜悦地望着安特那只握紧的手
说:「这次很快呢。哪,海蒂。我认为啊,女人最美丽、最神圣的地方就在于这
里。只要开启那扇紧闭着的门扉,就能抵达完美到令人不禁想破坏殆尽的美丽器
官。」
  帕美拉崇敬的语气交织着女性的抽噎,令海蒂突感寒颤。于此同时,安特左
手猛然一挺,紧紧贴向女性阴道口。直径不足半公分的圆柱体强行穿越紧密的子
宫颈,于女性子宫内伸展开来。在十号女性因疼痛叫出声的时候,帕美拉吐出扫
兴的叹息。海蒂这才察觉她们究竟想对俘虏做什么。她的脑袋一阵晕眩。
  「拔。」
  安特左臂奋然一扯,帕美拉笑了出来,海蒂发出窒息般的低吟。眼见行刑者
的左手依然坚定地悬在空中,海蒂赶紧调开视线,然而眼角余光捕捉到的景象却
怎么也无法忘却。帕美拉笑吟吟地拍打海蒂抽动的脸颊,然后撑起身子。没有多
余的失血,韧带似乎并未断裂,安特的手腕更加高明了。帕美拉十分满意地张开
贪婪的双唇,从侧面含住脱出阴道口那将近三公分长的子宫、大力吸吮了起来。
  壮硕的手下们纷纷围聚到沙发周遭,在主人品尝新鲜的子宫之时,大伙也跟
着玩弄十号女性的身体。无力抵抗的俘虏已然放弃挣扎。精神与羞耻在极短时间
内紧接着被破坏,现在的她再也无法奢求任何希望。
  至于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海蒂,只是任凭失去力量的自己顺从帕美拉的爱
抚,被迫以见证人的角度默默记下她们将俘虏凌虐至死的过程。
                 §
  打从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姊姊外出忙碌后,这儿的一切再度沉寂下来。所
有的变化仅凝聚于或茁壮或凋死的曼珠沙华,除此之外,就连她本身的呼吸也难
以感受到一丝真实。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感受。现在的自己犹如一只空壳。自从
她将过往种种皆倾注于亲爱的姊姊身上后,就变成现在这副行屍走肉般的模样了。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绕着她与姊姊的羁绊打转,彷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要
比姊姊来得重要。
  事实上确是如此。她的身心已被姊姊俘虏,同时她也确信姊姊亦然。啊啊,
不知身在何方的姊姊应该也有所感触吧。离开我这个妹妹是何等痛苦。闻不到我
的气味、听不见我的心跳声,那种日子肯定极度难受。可是姊姊也在忍耐。所以,
她也不能就这么懦弱下去。必须找件事来说。她挪动轻飘飘的身体,自花丛的包
裹中站起身子。对了,还有件事可做。她轻轻地拍了拍脸颊,试着藉以打起精神。
她走向绿色的坡地。她决定在这片新天地中来场小小的探险。
  五分钟后,夏芙妮的探险便以失败告终。
  就在她踩着精神抖擞的碎步、行走于一望无际的绿色坡地上的时候,心情也
在不知不觉间愉快了起来。或许是美丽的绿地使然,在清爽微风迎面吹拂下,本
来心神不定的她再度感受到一股活力,因此探险的步伐再度加快。翻越第二座小
丘后,她发现了绿地以外的东西。这唯一出现在此处的东西宛如小小座的泥火山。
长宽约三公尺的紫色泥浆朝中央隆起约半公尺高,周遭则是再平凡不过的绿色草
皮,因此使得这座疑似火山的东西相当抢眼。夏芙妮走近观看时,发觉这儿的气
味并不太好闻。中央突起处露出一个小开口,但上头的紫色泥水已经凝固,好像
是座死火山。夏芙妮好奇地伸出左脚,打算踩踩看这迥然不同的地表,说不定其
实与外观不同、脆弱得很。当她抱持着期待的脚掌碰触到凝固的泥浆时,忽然一
阵阴寒。
  眨眼间,坚硬的泥块彷佛受夏芙妮碰触而活化,紫色泥浆缠绕住她的左脚踝,
接着以可怕的力量将她拉下。她根本来不及抗拒,就被扯入那本来坚硬、却在瞬
间变成软泥的地面。只剩脖子以上浮在紫色泥浆上的夏芙妮慌张地挣扎,但她的
反抗在厚实的泥浆内简直无法发挥功效。糟糕了。在她察觉这可能是某种陷阱时,
旋即感受到极为强烈的恐惧。泥浆开始变热,但温度并不至于将她烤熟,只到较
体温高一些的程度。缓缓流动的泥浆表层接连冒出气泡,那些接触到空气不久旋
即破裂的气泡散发出异常强烈的腐败气味,让夏芙妮一阵晕眩。接着,她感觉到
某种东西正从泥浆深处复苏。
  伴随着愈发强烈的波动,某种炽热的物体缠上她紧闭的双腿。该不会是蛇吧?
夏芙妮很快就否定这个猜测。那东西在她腿上分裂成两条,分别将她的双腿往左
右拉开;接下来双手也像这样展开。满载热气的气泡如蝗虫般扑向她的全身,在
泥浆上头呼吸着的夏芙妮不禁想像,自己的身体竟然正被这种浓烈的腐臭味袭击。
打在她身上的气泡带来了某种黏稠的物体,她在思索那东西是为何物的同时,也
从飘浮在紫浆表面的气泡中找到了答案。许许多多细若蚊蚋的黑色虫子正朝她这
里游动。
  夏芙妮惊恐地挣扎,但四肢却被泥浆中的某种物体含住,湿热的触感伴随着
强劲的力道,使猎物无法任意脱逃。眼见虫子聚集在她的脖子周围却无法反抗,
夏芙妮害怕得扭动脖子,但这么做只是加快让虫子攀上的速度罢了。无数只带着
恶心黏稠感的小虫子缓慢而大量地涌上,几乎占去了她的下巴与脖子。同时,泥
浆里的虫子也游向她的股间,数量正在不断增加当中。被囚禁于某种东西之内的
四肢异常闷热,所幸在那里头并没有令人又痒又难受的虫子。
  夏芙妮错乱地奉上她卑微的感激,可是她的庆幸却在下一瞬间彻底崩溃。手
指头与脚趾头同一时间被套入某种同样热到令人快要昏厥的器物中。二十只弥漫
着热气的柔软物体不停地收放,并且在她的手或脚上留下难以抹灭的恶心触感后,
旋即展开猛然地套弄。夏芙妮感觉到羞耻时,虫子已经爬到她的脸颊上。手指与
脚趾遭到侵犯的她只有难受与耻辱。她自然无法从这当中获取半分快感。至少目
前是如此。
  虫子分别以她的嘴鼻和私处为目标聚集。这时候,她终于找到恶臭的根源。
原来这些臭味都是从这群令人作呕的虫子中散发出来的。那些虫子在她紧闭的嘴
唇间分泌诡异的液体,既清凉又显得恶心的透明黏液。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紧闭双
唇,但虫子却转而钻入她的鼻腔。虽说只有一两只,也不至于堵塞呼吸道,但她
确确实实地感觉到冰凉黏液正以极缓慢的速度流入她的体内。泥浆里头那动弹不
得的身体亦然。虫子轮番在她的阴蒂及阴唇上分泌这种液体,冰凉的感觉与包裹
身躯的热气形成强烈对比,温度落差从外阴延展到会阴,最后与肛门上的不适感
连结成一体。
  从三方滑入体内的黏液以极快的速度被吸收,夏芙妮的身体因此产生了变化。
血液加速流动、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冰冰凉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下的血管传遍全身,
进而渗透到了她的神经系统。手与脚……不,即使是被泥浆囚禁住的头发也变得
敏感。看样子这东西的影响力不仅仅止于神经。夏芙妮的绝望感正急遽消失当中。
手指与脚趾接收到的刺激不亚于敏感的阴蒂,而这感觉正在不断被放大。贴附于
下体的群虫光是移动它们幼小的身躯、在她的肌肤上爬行,也能令那块肌肤发出
宛如性高潮般的麻痹感。虫子与泥浆内的某种东西使她的四肢及私处陆续到了高
潮,在阵阵痉挛之中,夏芙妮已愉悦得放弃了思考。
  裹着口水的舌头由双唇间窜出,黑虫旋即大举入侵她的嘴巴。高潮尚未结束,
但泥浆并不给她放松享受的时间,它们继续以过度的刺激侵犯猎物,并持续喂她
吃下黏液、或是在肠道中大量分泌,好让更多足以令猎物发狂的毒素藉由高速吸
收注入血液里头。夏芙妮被囚禁的四肢再度高潮,不堪负荷的微血管接二连三破
裂,肿胀的指头呈现一片青紫。即使如此,那东西依然以强大的吸力及柔软的压
迫感套弄下去。夏芙妮感觉到一点疼痛,但是在多处高潮的刺激下,她根本无心
在乎那点不舒服。
  所有来自全身上下的高潮中,最激烈的部位非阴蒂莫属。贴住勃起阴蒂的三
四只虫子将体内的污水排出,接着以脆弱的身躯在阴蒂上磨擦到死去为止,所有
精华都奉献给夏芙妮那颗美丽的阴蒂。仅仅此处燃起的愉悦便足以与全身产生的
快乐相抗衡。她的精神在混乱之中发现了新的方向。她将所剩无几的专注力导向
阴蒂的快感,全心全意享受着那分至高的美妙。虫子愈来愈多。它们随着大量泡
沫攀附在猎物的身上。而紫色泥浆的表面,几乎都被黑色虫子遮蔽住。每当泡沫
越过猎物的身体浮上泥面时,总会在破裂中弹飞数十只虫子。它们前仆后继地爬
上夏芙妮的脸颊,最后仅留下能够呼吸的空间,继续侵犯这名可怜的猎物。
  夏芙妮在疯狂的高潮中逐渐显得衰弱。不断涌入嘴腔的虫子必须咬碎、吞下,
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这些虫子给噎住;然而光是这个动作,竟然也能让她感觉到
高潮。舌头被冰凉黏液包裹住、齿缝也成为虫子分泌污水的目标,使得夏芙妮每
咬碎一团虫子,都得花费极大的力气去支撑接连高潮的嘴腔。力气很快就用光。
在她吞咽虫子及它们制造的黏液时,喉咙、胃袋也接二连三产生反应。至于不断
流入鼻腔的臭气,也在虫子的影响下促使她继续兴奋。
  快要不行了。再这么下去的话,肯定会被活活累死。夏芙妮高昂的心情急转
直下,但阴蒂传来的快感依然令她陷入强烈的恍惚。在极为猛烈的快感影响下,
她的手指与脚趾纷纷破裂,虫子与泥浆在血肉中继续侵犯着,痛觉与快感依旧爆
发性地增加当中。很快地,她的阴蒂及外阴部也遭到破坏,衰竭的速度很快遍及
各处器官。可是,停不下来。夏芙妮此刻也很清楚。即使有能力逃脱,她也会选
择继续享受肉体被破坏的快感。这是非常残忍且可耻的堕落。
  身体彷佛就要这么烧了起来。逐渐升温的泥浆正侵蚀着遍及全身的伤口。腐
蚀的皮肤一层一层剥落,虫子啃咬起痉挛着的肌肉,在难以想像的巨大苦痛凌迟
下,伴随而生的快感正迅速消退当中。夏芙妮对这残酷的变化产生极度恐惧。当
性快感消失无踪之后,只剩下生不如死的剧痛缠身。过热的泥浆将她腐烂的下体
烧得焦烂,蛇一般蠕动的触手也加入拉扯肌肉的行列,虫子们便趁此良机大举侵
入她的体内。夏芙妮无法做思考以外的任何动作。此时此刻,就连思考也快要无
法实现了。她的知觉受到严重惊吓与摧残,一如高潮至虚脱、最终招致彻底毁坏
的肉体。现在仅能做的,就是在因惊吓导致的恍惚中,胆怯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她突然想到,以前曾经听人家说过死前能够看见飞快的生命记录片,可是她
什么也看不见。黑漆漆的世界中没有任何熟悉的景象。她懦弱地哭了起来。
  属于自己的风景竟然一片也没留下。
  强烈的绝望冲击着她哭泣着的灵魂,她开始失去黑暗。
  贪婪的吞噬者快要将夏芙妮的肉体啃蚀殆尽时,某股力量终于起而反抗这荒
唐的行径。毫无任何徵兆,温暖的力量突然从她身体各处涌出,它们逐步封锁夏
芙妮的感觉,最后温柔地关上了她的灯。
  夏芙妮昏死过去。
                 §
  在红花簇拥下睁开双眼的夏芙妮,很快便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脑海浮现
那股令人头皮为之发麻的景象时,她感到一阵阴寒,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子。啪吱、
啪吱。腰际的力量以惯性投下,双腿压出了数道破碎的声响,她吓得尖叫出声。
经过胆战心惊地确认之后,她才因为自己压碎的是花草而非虫子感到些许安心。
她摸了摸有别于印象中炽热的脸庞,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禁认为,这一切恍若梦境
般残忍且堕落。
  接着,她低下头检视自己的身子,看到的果然是完整无缺、既无脏污也没虫
子蠕动的洁净躯体。这么说来,那果然是场梦吗?夏芙妮轻轻按住寒冷的双肩,
缓慢而温柔地往下游移,最后停在腹部上头。在她为此沉默的时候,忽然意识到
一股有别于自身的呼吸声。那声音毫无预警地出现,并在她察觉到的同时贴上她
的背。
  两只与自身肌肤迥异的麦色纤手窜过她微启的双腋,在空气中划了个小小的
弧线后旋即扑向她的双乳。同时,那人也从背后整个贴了上来。她的肌肤触感十
分柔滑且富弹性,因此夏芙妮最先感觉到的不是她那对比自己要大上不少的胸部,
而是整个正面虚弱地倾倒于背部的接触瞬间。然而,无论从肤色、动作或感觉来
看,那人都不会是姊姊。在她短暂的苦思尚未有个结果前,伴随着温柔搓揉的双
手、那人倚在夏芙妮右肩上的双唇轻柔地挤出了悦耳的声音。
  「欢迎呀……呼嗯……夏芙妮?」
  然而那奇特的说话语调却严重拖累了美妙的嗓音。夏芙妮在一阵浓郁的牛奶
香气逼迫下别过头,试图以微冷的后脑勺挡住这股气味。突然冒出来的她究竟是
谁?她是怎么出现在我的背后?又,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名字呢?疑惑与焦虑接
二连三地融入额间的小汗珠,它们正在那人娇柔且怪异的催促声(在她听来较偏
向呻吟声)中逐渐扩大,最后带着寒冷的重量直落鼻梁。麦子色的手掌至今仍悠
闲地抚弄她白净的双峰,尽管那柔和的触感相当舒适,夏芙妮却连一点点的兴奋
都难以感染。相反地,夏芙妮呈现出来的胆怯反倒点燃了另一股洋溢着戏弄感的
火光,蠢动的慾火正在对方心中迅速茁壮。
  「说话嘛……嗯……嗯哼?」
  低价人工香皂的气味带着挑衅意味喷向她的后颈,从那带着娇声的微热吐息
间,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心头。夏芙妮对后方那人逐渐显得淫秽的喘息声百思不解。
明明身体已经摆明不会受她刺激而产生淫荡的愉悦,为什么她还能自个儿兴奋起
来呢?虽然不晓得、也不想知道对方的想法与状况,此刻却也无法以极为不礼貌
的方式贸然起身。夏芙妮充分了解到:她不希望惹得对方不愉快,而这会是当前
最适当的选择。
  来自前方的冷静丝毫没有影响到后方那近乎失控的热情。夏芙妮以眼角捕捉
到光泽诱人的粉红色发丝时,那女人也以硬挺的乳头在她瘦弱的背部留下相当深
刻的触感。微硬的乳尖散发着异样的温热,它随着硕大的乳房不规则地磨蹭夏芙
妮背部,并且在不久之后产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湿润感。女人以两指夹住她引以
为傲的乳头,一阵短暂而激烈的扭转后,过量的乳汁争先恐后地泌出,并随着喘
息声溅洒在夏芙妮晶莹的背部。有别于牛奶香皂的气味,在女人将惊人的乳汁不
停挤向她的背部时,芬芳异常的乳香以十分诱人的气味俘虏了她的意志。
  「你……那是什么味道?」
  明知故问只是因为不晓得该怎么突破现况、下意识针对最近一道印象试图打
出缺口的举动罢了。但是对于专注在挤乳的女子而言,似乎是由于兴奋过了头,
她连这句话的动机都没稍微思考过就急急忙忙地回答:「母乳唷……人家的母乳
……呜嗯……?」
  有说等于没说,正如同她有问等于没问一样。好,缺口出现了,现在只要想
一个撑大缺口的话题或动作就有办法礼貌性地阻止这场灾难了。夏芙妮对着幽暗
的半空露出僵硬的微笑,但即使这么做也无法停止额头的冷汗。乳味倏然加重时,
她才发现一只微微缩起的麦色手掌不知何时来到了鼻前,其中以些许力量打直的
食指正是散发出这股味道的凶手。在那映出美妙光泽的指甲上,几滴浓烈的乳汁
似乎在等候着入侵味蕾的那一刻,诱人的香味使她难以别开目光。
  「尝尝看……夏芙妮会喜欢的……也许?」
  女子以沾满乳汁的双乳磨擦夏芙妮的背部,并不时靠近她的耳朵轻声细语着。
她那只准备送入夏芙妮口中的食指随着身体的律动产生颤动,难以控制的抖动令
那香气四溢的乳水愈发诱人。夏芙妮张开了嘴,急速分泌的唾液随之流出。紧绷
的神经逐渐放松,意识也都凝聚于女子的乳水,现在她只想照女子所说的,尝试
这令她慢慢感受到愉悦的乳香。夏芙妮脖子微微一倾,距离那根手指已不到三公
分。接下来只要轻轻张嘴、含住,就这么简单。然而光是这个动作,就让她紧张
得不停发抖。距离一拉近,闻到的气味也变得数倍强烈。尽管不知为何能从这股
味道中发掘出一股愉悦,现下也只能藉由这个冲动,在愉悦冲昏头以前将之解放。
夏芙妮再次张开嘴巴,紧接着伸出垂着口水的舌头。就在此时……
  「别这么做。」
  她等待许久的姊姊──贝芙妮适时出现并阻止了她失控的理智。贝芙妮就站
在离她们有段距离的小坡上,以十分严厉的眼神看着转过头来的两人,接着说道:
「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塔芙妮。」
  名唤塔芙妮的女子兴味索然地耸肩,收回了差点就要伸进那张樱桃小嘴的手
指,但她依然紧紧环抱夏芙妮温热的身体。塔芙妮柳眉微皱,以娇柔的声音对着
夏芙妮的侧脸抱怨着:「不能继续真是可惜……又讨厌……哦?」
  夏芙妮对喷向脸颊的热气不予理会,姊姊的身影已在刹那间彻底掳获了她的
目光。然而贝芙妮冷静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丝不悦。夏芙妮从那微妙的失衡中
察觉到一个令人开心的事实:姊姊不希望我被别人碰。她因为姊姊对自己产生的
独特占有慾感到开心,同时也带着小小的期盼迎接正漫步走来的姊姊。
  「呼嗯嗯……那着迷的样子……让人家又兴奋起来了……」
  要对这种充满诱惑的声音完全视若无睹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所幸塔芙妮的勾
引维持不了多久,就因为贝芙妮的责骂而稍稍收敛。话虽如此,她依然像保护着
重要的宝贝般抱住夏芙妮,因此身为姊姊的贝芙妮始终没有好脸色。贝芙妮面无
表情地瞪了塔芙妮一眼,接着对夏芙妮说道:「幸好你没吃进塔芙妮的体液,那
会让你堕落的。」
  夏芙妮回想起浓厚的乳香,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现在味道稍微淡了些,满
布背部的乳水依然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贝芙妮将双手盘在胸前,语气严厉说下去:
「但是也多亏了塔芙妮,你现在才能在这里。」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夏芙妮带着疑惑的神情望着姊姊,她似乎完全不了解这
句话的涵意。贝芙妮见状,只是以同样严厉的语气补充道:「你就爱乱跑。要不
是塔芙妮提早回来,问题可是会变得很棘手。」
  原来那不是梦。夏芙妮难以置信地呆愣着。这么说来,我被这个人给救了吗?
夏芙妮望向笑眯眯的塔芙妮,再次被令她陷入混乱的现实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正如同姊姊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她几乎可以用相同的形容来描述眼前的女子─
─她的头发是淡粉红色、她那末端沾了乳水而显得湿漉漉的美丽卷发就贴在乳房
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乳香几乎盖掉了原本的体味、她戴着与自己相同的耳环款
式上镶有不同价值的粉红色宝石。除此之外……
  「一模一样……」
  夏芙妮神色惊惶地喃喃道。脸上浮现妖魅笑容的塔芙妮简直与自己、姊姊一
样,彷佛是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种反应并不在贝芙妮的预料之外,但她仍
希望惊恐不安的妹妹能够适应眼前的景象。万一她无法克服这道阻碍,接下来将
要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会令她陷入更大的恐慌。贝芙妮对颤抖于塔芙妮怀中的妹妹
轻叹了气,然后转而望向身旁那片嘈杂起来的河原。同时察觉此事的塔芙妮也以
可笑的语调对那颤动的眼神喃喃道:「大家都要到罗……嘻嘻……欢迎会……哼?」
  「大家……?」
  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抬起头、依循姊姊的视线射去,夏芙妮从那片红色花
海中,看见了数名正朝这个地方走来的人影。贝芙妮保持优雅的站姿,与坐在地
上的两人一同迎接众人的归来。然而,在这三分静态的等待中,却有其中一分带
有强烈的恐惧。五名女子有说有笑地来到她们面前时,夏芙妮再度感到呼吸困难。
一模一样。跟我、跟姊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些人全部都与我们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啊!
  尽管夏芙妮表现出来的情感十分强烈,对于这五位长得与自己一样的女子来
说,却一点儿也勾不起她们的兴趣与怜悯。不……似乎有一人正对着自己生气。
  黛芙妮双手叉在颇富骨感的腰际上,以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俯视不知所措的
夏芙妮。
  「才多久没回来,又多了一个丑八怪啊?」
  蒂芙妮抢眼的绿发随着顽皮的手指融入眼前那片美丽的紫色河流,于黛芙妮
发际间将绿叶般的色泽诡谲地冷化。
  「别在意,黛芙妮只是妒嫉长得比她可爱的人罢了。」
  站在两人左侧的莉芙妮礼貌地遮住准备大开的嘴唇,在手掌的遮掩下打了个
不怎么文雅的哈欠,并于慵懒的呻吟后冷冷地瞪视坐在花丛间、抱住别人的姊姊。
  「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哦。亲爱的姊姊大人。」
  听到哈欠声下意识地啧了一声的伊芙妮摇摇头,然后瞄了眼正注视着妹妹的
拉芙妮,最后也在她亲切的视线中发现她那活像只小野猫的妹妹。
  「这景象真是难得。已经有多久没能好好聚聚啦?」
  「懒得算。可以确定的是,待会得让积压许久的蒂芙妮好好发泄了。」
  至于正紧紧抱住夏芙妮的塔芙妮,则是在贝芙妮及莉芙妮两人共同瞪视下,
仍然不怕死地嘻嘻笑着。
  「哦嗯……那眼神好激烈……好棒呀……莉莉?」
  身为妹妹的莉芙妮厌恶地叹气。眼见妹妹不愉快地别过头,塔芙妮这才意犹
未尽地放开夏芙妮,伴随着浓烈的乳香、摇摇晃晃地走向正在赌气的妹妹。忽然
失去肌肤接触的夏芙妮又是一阵惶恐。贝芙妮很快地蹲下身子,带着令妹妹感到
安心的气味拉近两人距离,并对着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庞轻声说道:「我的夏芙
妮,不会有事的。待会我再一一替你介绍。在这之前,你得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贝芙妮的声音彷佛具有一股魔力,光是听到那道平淡的声音,夏芙妮心中的
不安也就跟着迅速缩小。不久之后,所有的失态都消失了。夏芙妮将她单纯的情
感全部奉献给心爱的姊姊,并且也从这种依赖行为中获得了对应的抚慰。
  「我们都是一样的。」
  贝芙妮摸着那张总算绽放笑容的脸颊,亲切地说下去:「正如同你和我之间
存在这般美妙的关系,这条系起你我的线,同时也与大家紧紧相系着。我的夏芙
妮,你是否也感觉到了呢?就在这里。将你的手轻轻放上,用心去聆听。在你可
爱的胸部下,那规律跃动着的心跳声。只要侧耳倾听,你就不会再因此感到迷惑
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为了某个共同的理由而诞生到这个世界上,为了完成某个
共同的理念聚集在这个地方。我们都是一样的。为了追寻某道被遗忘的重要誓言
长年流转,为了遵守某个久远的约定而等待无数夜晚。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
是为了迎接那即将回归的主人而苏醒过来的……『她』的军团。」
  第一章「她的军团」#7
  伊凡诺娃懒洋洋地躺在铺了张凉毯的甲板上,一面晒着穿透朴素遮阳伞下来
的阳光,一面计算阿拉巴马号这三天来的航驶距离。以三十节的龟速行进至今,
最多不过两千海里。倘若畅行无阻,也得耗费五天才能到达目的地。这意味着她
还得被囚禁在这艘仅有两百人的驱逐舰上整整五天,而这将会令她这位前途备受
期许的新进海军上校从此对航行产生阴影。早知道当初就不要为了那两百元的加
薪跳槽到海军。在摇摇晃晃的船身上仔细横量过利弊得失后,伊凡诺娃开始怀念
起联合军大陆军上那多采多姿的生活了。思及每天都有事情可做的日子,她忍不
住向躺在身边的少校──尽管不是直系部属──维多利亚抱怨起来。
  奉上级之命,以考察身分登上阿拉巴马号的维多利亚在听到令她不知该如何
答覆的抱怨时,总会对贵为指挥官的伊凡诺娃轻轻一笑,嘴唇扬起的弧度及看不
出表情的深色太阳眼镜是三天来她唯一的反应。毕竟,别说是听对方抱怨,就连
日光浴这回事她也无法提起半分兴致。只不过情况正如对方所言──要在这小船
待上三天实在无聊得可以──她才索性跟着上校到处跑。
  所谓的到处跑,不外乎窄到令人窒息的餐厅,和这片没有遮阳伞肯定被烤熟
的甲板。除此之外就没地方可去了。最初她还对个人寝室抱有一丝期盼,很快地
她就在漏水及摇晃夹攻下放弃将那儿视为短暂的归宿。
  还有五天。
  这样的日子,还得忍受五天才行。
  躺在白黄相间的大遮阳伞下、喝着从冰凉到温热只需短短一分钟的果汁、适
时给予抱怨中的上校模糊的回应、夜晚到来时随便吃点东西就入睡……如此听来
十分悠闲的枯燥日子,还有五天。话虽如此,如果能够将回到寝室的部分从这趟
考察之旅剔除在外,或许真能放松心情也说不定。
  只要能够掌握洋流,这片红色的大海就会变成既沉默又美丽的朋友。
  当然啦,前提是……
  「恶……又起风了。」
  伊凡诺娃嫌恶地说道。维多利亚的鼻子不像她那么灵敏,因此每当听见伊凡
诺娃如此宣告,总有那么点时间做好迎接海风的心理准备。
  黏稠感乘着由船体侧面袭来的阵风飞至,像群密集、狂暴的蝗虫,紧密地贴
附于曝晒在空气中的肌肤,一层过后紧接着又一层,如此反覆直到海风稍微减弱
之后才终于停止。
  维多利亚以手指在无度数的眼镜镜片上轻轻一抹,才使数秒前陷入朦胧的视
线恢复将近一半的程度。当她以相同动作、力道抹去另一块镜片上的海风残留物
时,躺在她左侧的伊凡诺娃已经接过部下递呈的冰毛巾擦脸了。
  若有意与红海为伍,势必得先习惯这玩意儿吧。
  维多利亚透过边缘仍残留黏液的太阳眼镜望向那半侧被染成深色的食指,再
次确认自己不是当海军的料。同样的想法也在伊凡诺娃的脑袋瓜中浮现。
  「你们啊,快点给少校一条毛巾。」
  语气中仍然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厌恶感……因此维多利亚也深信她与自己有着
相同的感想。只要角度、位置不对,光是站在甲板或海岸边,伴随海风而来的某
种东西甚至能直接置人于死地。即使要害保护得滴水不漏,沾上毒液的肌肤若不
快点处理也会发生溃烂。对于如此不友善的红海,究竟有哪样生命会将所剩不多
的包容奉献给它们呢?
  向惶恐地拿来冰毛巾的一位士官道谢后,维多利亚坐了起来、脱下沾染腐臭
味的外套,接着擦起泳装及外套无法顾及的部位。墨绿色及土黄色的黏液附着之
处不单只是无法透气的沉闷感,就连皮肤也会产生一股被渗透的恶心感。那种感
觉该怎么形容好呢……维多利亚趁擦着双臂的同时兴味索然地思考着,然后做出
了令她不甚满意的结论。
  必须在毒性发挥的十分钟内将这些侵犯身体的脏东西给擦干净才行。如果是
在陆地上还有充足的水可以冲个澡,然而在红海正中央的船只并无此余力。维多
利亚无言地擦拭手臂,但那条从冰桶取出的毛巾已经沾满了海风残留物。过没多
久,又有一队士兵赶到甲板,其中一支签运较差的小队负责既麻烦又不会加薪的
工作:打扫甲板。而另一队抱着冰桶的士兵们则是往长官的地方走来。
  在三人一组的部属们协助下,伊凡诺娃索性连泳装也脱了,就坐在一张毛巾
上让脸红心跳的部属们擦拭身体。相较之下,前来服侍维多利亚的士兵们就轻松
许多了。维多利亚不愿让别人碰触她的身子,于是就让士兵们在一旁待命,只有
在她需要更换冰毛巾时才会麻烦到她们。
  一番清理过后,伊凡诺娃重新穿上洗干净的泳衣,以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望
着正伸展四肢的维多利亚,此时风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维多利亚少校。念起来实在很拗口。因此她总是在空开场合称她为少校、私
下叫维多利亚,心情好时则会以她根本没用过的小名──薇来称呼,但无论是用
哪个方式似乎都没差,没有任何一种称呼能够改变维多利亚制式的回应。
  嘴唇扬起的弧度、看不出表情的深色太阳眼镜,隐藏在深处的情感会是多么
美丽或丑陋的样貌呢?伊凡诺娃十分好奇。除了那张面具底下的真实以外,她也
对维多利亚的身体深感兴趣。
  她毫无根据地坚信──在那令人满意至极的虚伪面具下,势必存在着在联合
军法规内得以合法缔结为终生伴侣的对象中,条件最好的一个女孩子。尽管这样
的直感过去曾让她吃过不少亏。
  她想知道这个人的一切。舍去所有外在之后,剩下来的内心的一切。
  ……无论是工作上,或者是出自她个人的兴趣。
  「趴着,我帮你补擦防晒油。」
  不知何时抓起一瓶防晒油的伊凡诺娃贴近属于维多利亚的毛巾,接着两只膝
盖就这么在干燥的毛巾上压出白色的皱摺。维多利亚对她微笑,然后主动将她那
条脱离了主人体温的毛巾拉近、乖巧地趴在两张大毛巾上。
  微暗的肤色在遮阳伞的保护下分布得既匀称又美丽,是很适合海军的古铜色
肌肤。
  「你干脆加入海军算了。」
  对于这样一句开启话题随口说说的话,维多利亚呵呵地笑了。
  打理如此完美的肌肤是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情。将掌心的防晒油涂抹在那梦
寐以求的皮肤上、聆听肌肤与肌肤发出的微弱声响、埋首闻那淡然的香气,这些
全部是使她主动帮维多利亚擦防晒油的动机。真是不单纯啊。伊凡诺娃这般想着
的同时亦不忘替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
  一手挤压防晒油的瓶子、一手揉上维多利亚右肩的伊凡诺娃突然说道:「啊
啊,听说你才入伍半年就深获参谋本部喜爱,一跃成为亲卫军的一员。对于长年
在军部努力的军官们来说相当令人眼红吧?」
  听见那些跟自己有关的军部传言之一,维多利亚将脸歪向一边回答:「说是
实力也难以使人信服。所以,本部就替我安排一些名分上的任务。」
  「嘿。护送代行者可是很无聊又没什么值得奖励的任务。况且总共还得在海
上度过半个月,真亏你接得下手。」
  维多利亚发出小小的笑声。伊凡诺娃坐上她的大腿,开始做起额外的按摩服
务。
  「可是啊,虽然护送代行者没什么功劳可言,发掘代行者可就完全不一样喔?
既然你欠缺的是名分,参谋本部还把你派到我们这艘护送代行者的小船上,真是
令人匪夷所思。」
  稍微加重的力道让维多利亚感到一阵刺痛,但酸涩的感觉很快就被舒适感取
代。伊凡诺娃的技巧实在了得。见维多利亚没有反应,伊凡诺娃用着像是突然忆
起似的口吻说道:「对了,代行者的资料都归参谋本部管吧?这样的话就好办多
了。只要知道代行者在哪儿,名分也好地位也好权力也好,要什么简直可说是唾
手可得。」
  这带有挑衅意味的话语听在维多利亚耳中实在不是滋味。然而伊凡诺娃说的
却也是事实。只要将发现代行者的功劳纳为己有,回国后必然会受到英雄般的待
遇。毕竟,流落在外的代行者只剩下不到五十名,而她们都是这世界最珍贵的遗
产。维多利亚轻闭双眼。
  「参谋本部确实希望这功劳归我……」
  「联合海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也是。」
  ──一改方才悠然的态度,伊凡诺娃的声音变得低沉且冷静。
  「参谋本部明知这是道无从妥协的问题,仍然把你派到我们这里来。是你们
瞧不起我们,还是你瞧不起我呀?」
  「我没那个意思。只要将代行者……」
  「我说过,无从妥协。参谋本部的越线行为早已不是话题,但身为棋子的你
还有抗命的机会。现在已经脱离本国的巡逻海域,会发生什么事情很难说呢?啊
啊,别担心,我就是为此才等了整整三天。你必须知道,联合海军并不像大陆军
的缩头乌龟那么好欺负。」
  「你们好像有血海深仇似的……我对这种事不太清楚。可是我要告诉你,我
很强喔……」
  趴在甲板上回话的维多利亚用嫌麻烦的口吻给了伊凡诺娃十分坚定的答覆。
  看样子……想要了解这个人的一切,似乎得等更遥远的以后了。
  伊凡诺娃轻柔地来回抚摸那由于防晒油显得闪闪发亮的肌肤,恶作剧般的手
继续朝下游移,最后轻拍了那诱人的古铜色臀部。沉寂了数秒后,她皮笑肉不笑
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姊妹们,拿下。」
                 §
  「参谋本部这么做,不就害我又多了件需要报告的事情吗?真是的,饶了我
吧……」
  某个人的抱怨随着敞开的大门窜入,接着消失于微冷的办公室中。那声音夹
杂着复杂的情绪,疑惑、嫌恶、激昂、感叹,融合而成的是十分不讨喜的音调。
然而只要经常听到这个人的抱怨,久了也就能发觉隐藏其中的唯一情感。
  那人推开她办公室的门之后旋即面露难以置信的目光。短暂的恍惚过去,才
迅速地领着尾随其后的参谋快步进入。
  每次于指挥部用完午餐、回到那理应凌乱不堪的办公室时,总会被干净的房
间吓一跳。无论上午弄得多么脏乱,即使以自动步枪扫射那排满两侧墙壁、满是
军事机密的桃木书柜,一个小时的用餐时间结束后,它们也会以全新的姿态重现。
这诡谲的复原力简直可比拟灵异现象。尽管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了好几年,她始终
无法习惯。
  参谋迅速就定位后,紧接着向靠在沙发椅上闭目等候的长官──联合军最高
指挥官继续报告道:「……主导权部分。玛尔克森的主导权依然在赛尔菲尔中将
手中。」
  虽然这部分一度由于转进办公室而中断,那数十秒的空白似乎打从一开始便
不存在,丝毫不影响她的报告。
  「只不过,洛雅军团出了些岔子……」
  上将挑起一道眉毛,略显不耐地反问:「岔子?」
  「是。波耳贝塔事件过后,贵为南征主力的第三解放军按计划南进,也确实
削减自由联盟的本部战力。然而,她们并未按计划建立战线、与后方部队会合,
反而于昨日直奔亚库兹克。」
  上将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比起以往至少可以维持一个小时的好心情,今天可
是一下子就用光了。她轻挪左臂、令参谋退下,接着将双手盘于胸前,随着斜落
的长发陷入了宁静无比的思考。
  好一个乱子。一旦计划下得完美无暇,总得防这百密一疏的突发状况。
  如果是由自己亲自带兵,脱序的战况随时可以引回轨道;但事件既然发生在
海洋的另一端……隔着这么片红海,预感也将升华成令人不安的先兆。上将无声
地叹息,接着仰起头问道:「赛尔菲尔怎么说?」
  参谋上前一步,换了个稍微严肃的语气,提高音量回答:「已督促两方战线
的再调整。现下拟以排除第三解放军之计划,布署完成后将会再联络本部。中将
及所属支援部队则是待命中。」
  「看样子她也很困扰啊。毕竟洛雅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典型的军人,不像是会
做出踰矩之事的不安分子。至少在上个月会面时还是如此。是否已有任何关于此
事的资料?」
  「并未设立专案小组,但参谋本部已安排支援部队展开调查。截至目前为止,
该军团并无异状。」
  「那么七天前呢?」
  「咦?」
  上将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参谋官满溢而冷静的自信心不禁稍稍动摇。她迅速
回想那仅看过一眼的成叠资料,有条不紊地找出当日的记录,重新以平静且自信
的口吻说道:「没有异状。」
  「两周前?」
  「没有异状。」
  「三周前?」
  「没有异状。」
  「一个月前?」
  「没有……啊,二十七天前有场人事调动。玛尔克森将一支民兵团解散并分
配到各部队中,因此第三解放军曾接收了一名参谋官及一百五十名训练不足的民
兵。」
  「找到了。民兵及该参谋的部分请通知赛尔菲尔追踪调查,我给她三天。她
最好能在事情演变成更恶劣以前查个水落石出。」
  「是。」
  既然难以激起涟漪的蛛丝马迹曝露出来,引发混乱的种子很快也将被发现。
尽管现在无论多么努力终究是亡羊补牢,只要比照其它节外生枝的麻烦事循序调
查,也就能给罗哩叭嗦的上级一个清楚的交代了。
  她可以想像,当她站在「政府」面前、为了这些无聊的小事一一报告时,那
种彷佛精神病患般灼热的刺痛感将如何凌虐她的大脑。可以的话,她真想将那过
程从不愉快的记忆中剔除。然而正如同她统率地球联合军这般,「政府」也握有
驾驭她这位四星上将的缰绳啊……
  上将罕见地发出一记打从心底感到疲倦的叹息。
  所谓的扮家家酒,都是这么沉重的游戏吗?不,现在就别去思考这种事情吧。
与其像个笨蛋般为了无法改变的事实劳心费神,不如先处理眼前那更真实的麻烦。
  温热的叹息被室内的冷气冲散后,上将再次打起了精神。
  「第三解放军独断进军啊……」
  如若按原计划集合大军、由赛尔菲尔亲自指挥,那么绝对能够趁自由联盟发
出增援前一举击溃亚库兹克的驻军。然而最精锐的一部先行开战,战况实在是难
以预测。
  洛雅的军队几乎可说是玛尔克森的唯一战力。她们直接受联合军外派的中将
训练,只在短短半年内,就成为军备精良、战意高昂的一支精锐部队。虽难以比
拟她们的假想敌──即自由联盟的机甲精锐,面对与她们相同构成的步兵队却是
游刃有余。因此,在以步兵师团为主力的联盟西方军面前,即使是人数相差几近
五倍的守军也不成问题。至少,足以左右战局的关键绝非双方的步兵人数。毕竟
她们是精锐。同时,当下问题也在于:她们是精锐。
  「自由联盟西方军『野百合』大队情况如何?」
  「因与西方军团内斗严重,一个月前陆续有人离开或遭到杀害,处于极为脆
弱的状态。」
  「所以她们不会参与亚库兹克的防御战。」
  「『黑雀』的报告已确认这点。」
  「很好。既然防御方的主力不在,解放军进驻亚库兹克指日可待。只是……」
  只是,若是我就不会这么做。
  上将突然怀念起一张开始显得模糊的老面孔。想着想着,她发出像是反胃般
滑稽的「呃──」一声,然后垂下头。美丽的金色发丝些许滚落,扞卫着主人的
威严同时不忘增添颓废的美感。安静。纵使没有这道命令,也能藉由简单的动作
令室内的空气瞬间为之凝固,好让她继续思考下去。在过分宁静的空间里,似乎
就连思考的声音都能听见。专心、专心。如果能够全心全意专注于思考上,那么
无论何事都能很快得到答案。
  ──不是我在自夸啊。即使不是天才……等等。天才?
  如果是她的话,会怎么做?
  如果是被称为军事天才的玛索,会疏忽掉这个部分吗?
  「『野百合』有多少人留在亚库兹克?」
  尚沉醉于宁静氛围中的参谋略显惶恐地回答:「不到十人。泰半已返回联盟
本部。」
  「被害甚大,远离是非回到中央也就说得通。那么她们的下一步就是……」
  「北进。」
  上将讶异地瞪大了眼。但声音并不是从身后那名脑筋转得不够快的参谋所发
出,而是不知何时推开了门、站在入口处的希妲·达克上校。总算吸引到上将及
参谋官的注意力后,希妲这才将办公室的门以极细微的动作关上。如同她进来时
的细腻动作,门扉并未传出半点声响即牢牢紧闭。希妲面带微笑望着已经恢复成
冷淡模样的长官,边向前走边继续说下去:「解放军首尾不能相顾,只有将大军
及精锐分驻两地方成战力。自由联盟面对的,表面上是两个方向的推进,实际上
需要顾及的却只有一边。」
  「玛尔克森唯一的精锐,洛雅军团正是首选。」
  「没有错。自由联盟西方军内忧早已响遍邻近,加诸北方军实力坚强、面对
数倍敌军依然处之泰然,既然敌方主力不在波耳贝塔,必须防御的就只剩下亚库
兹克。一旦解放军按计划于一个月后进军,别说是精锐部队,我看亚库兹克至少
会撤掉七成的兵力。」
  「同时,人数暴增的北方军将会一举击溃玛尔克森的大军、完全截断第三解
放军的补给。玛索极欲拉拢洛雅这家伙,因此她不会再冒险发动决战。但是你也
别忘了,这是按我方计划行事的结果啊。二十年前,玛索就凭她的脑袋拯救了自
由联盟一次;二十年后的现在她依然屹立不摇,足见其谋略又更上一层。只是,
她的策略绝对不会再背负更高的风险。亚库兹克应该还有更多的消息吧?」
  希妲点点头,依然展现出与长官的冷漠神情形成强烈对比的笑容。
  「『黑雀』证实了野百合大队的撤退。『渡鸦』则是带来了亚库兹克撤城的
消息。即使第三解放军攻占亚库兹克,也没办法靠掠夺来支撑下去。洛雅的急进
并没有替我方造成任何预期外的好处。那个叫做玛索的敌军将领已彻底掌握我方
行动,几乎可说是完美无暇。可惜的是……以我方为对手,纵使计划下得完美无
暇,总会碰上百密一疏的突发状况。」
  上将瞪了自信满满的希妲一眼。这家伙可真敢说。虽然她很不喜欢别人跟上
自己的想法,唯独这家伙是怎么也说不听。不过,或许正因为这股渐渐形成的竞
争意识,才让她们俩如此契合。上将低声笑着,然后对那两只眼珠子正古灵精怪
地转动着的希妲说道:「聪明绝顶的玛索又怎么会不知道,西方军的隐忧是我方
种下的猛毒?所以她将计就计,利用这场长期的混乱揪出那群容易受谣言影响的
人,甚至在玛尔克森进军之时顺理成章让野百合大队撤出,试图一举消灭受我方
扶植的解放组织。到目前为止,双方被害虽可说是一进一退,我方使出这种下流
的计策却得不到相应的结果,说是徒劳无功亦不为过。」
  早已从长官话语间猜知一二的希妲嘴角微扬,笑吟吟地接着说:「老人家们
已经不中用了呢。」
  希妲所谓的老人家,说穿了就是拟定西方军分裂作战的前人们。上将身子后
倾,两只裸露在稍嫌寒冷的空调下的手腕以冷静的动作滑过空气,最后盘在抢眼
的胸部下侧,形成一股威严。啊啊,老人家啊。如果说那群曾经主宰着联合军的
老人家们是群老奸巨滑的谋略家、利益家甚至「政治家」,那么自己又该被划分
到哪一个区块才好呢?还记得这是在八年前,二十岁的自己刚获颁「上将」和接
手联合军最高指挥官一职时就产生的小小疑问。看样子即使过了八年的岁月,还
是没有半点头绪。
  像这样以惯有的、森严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参谋本部的明日之星,不禁让她产
生一股怀念的感觉。
  ──好像啊。她跟我,怎么会这么像呢?将所有不具任何意义的因素从我们
俩身上拔除之后,所剩下的生命之精华肯定是相同的构成、相同的演化吧。希妲
·达克,你这家伙啊,简直就是……
  「……我啊,倒想知道你已经猜到多少了?」
  「咦──您可别为难我呀。上将的心思都悬在可怜的难民营上,就连参谋本
部也不敢妄加揣测。」
  真令人不爽。但是,若非这家伙的聪明才智,也许自己根本连思考都觉得既
麻烦又无聊。上将对于部属的过度聪敏心生嫌恶的郁闷,可这种不快的感觉却又
在希妲脸庞前碎成千片,将负面情绪锁在她挂着笑容的嘴角边载浮载沉。上将就
这么将被看穿的不悦与泄气抛诸脑后,以过度冷静的口吻说:「对。洛雅擅自行
动坏了我的计划,这并不会影响我要的结果。玛尔克森灭亡不过是早晚问题,只
要厄当地方的难民还在,反自由联盟的战力很快就会重新组成。」
  「第二步,日渐茁壮的『海盗』将会加入我方,并且提供稳健快捷的登陆点。
我方虽难以指望能有任何善意的帮助,只要军队能够上岸,什么都好说。」
  「第三步,新堪察加整顿后将成为我军主出入口,主力部队将在敌军防守最
严密的海岸强行登陆,以击破敌方坚固堡垒做为正式的宣战。」
  「第四步,联合军兵多将广,自由联盟被踩死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一旦我
方长驱直入、一举击溃敌主力并攻占她们的『基地』,很有可能引来敌方四支潜
伏精锐的围攻。」
  「第五步,我军于南方登陆点先行上岸的部队将分批攻打玛亚及亚库兹克,
而伟大的海军舰队则不计一切代价由近海轰炸玛加达,如此一来,敌方精锐的包
围网也将瓦解。」
  「到了那个时候,联盟最精锐『月之师团』将会给予我军重创。」
  「真遇上那种情况,我军最精锐的『亲卫军』将会直接予以讨伐。」
  「哎呀,真不愧是上将。参谋部还没将计划呈上,您就已经全盘知悉啦。」
  「如果这样的推测就是参谋部的实力,或许我军也该来个整肃了。」
  「哎呀呀……」
  从上将异常严肃的眼神看来,她所说的整肃绝非玩笑话。瞬息万变的战场化
为阵前的口头战术并非不可能之事,然而那也要有个适当的对手才办得到。若只
是自家人一个劲儿地讨论,那充其量不过是纸上谈兵。空有无穷理论,也比不上
一个士兵可能缔造的变化──这一点,八年前的她倒是切身感受过──即使只剩
下一把军刀、一个士兵,战局仍然存在着逆转的风险。
  话虽如此,导致上将如此不快的元凶也不是没发觉长官的愤怒正燃烧着。凶
手希妲向前踏出一小步,对那位至今依旧插不上话的参谋一笑。
  「你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请下去休息吧。」
  尚未得到长官同意的参谋慌张地踌躇了一会儿,才为希妲那道突然转为冷漠
的眼神所斥退。经过上将身边时,参谋官忍不住停下脚步,然而上将此时已经闭
上双眼、默许她的离开。
  参谋走出办公室后,希妲身上的优雅与冷静彷佛跟着那道关门声离去似地,
一下子就不见了。她挤出比微笑要放肆、却十分受长官喜爱的笑意,轻快地绕过
办公桌来到长官身旁,问也不问就做出了足以军法处置的举动──腾空的身子才
刚享受到忤逆重力的轻盈感,下一瞬间即落到身子微微后斜着的长官腿上。希妲
的右手宛如蛇一般从长官颈子左侧滑过,轻柔地铐上后,旋即放松全身力气、颓
倒在长官怀中。虽然彼此早已习惯这可以判上一年徒刑的举动,突然感受到双腿
一阵压力的上将仍然不敌反射性的厌恶,将之化为冷淡的吐息、扫过部下的头发。
  满怀某种期待使得内心雀跃不已、却无法在第一时间获得期望中的回应,这
对于像希妲这种怀有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少女心境的女子来说,实在是件令人难过
的事情。虽不至于心灰意冷,倒也像是被泼了桶加满冰块的冰水般。希妲用微冷
的下巴磨擦长官的颈子,有点赌气的感觉,也算是对长官那桶冷水表达不满。没
多久,第二道低沉的叹息又滑过她的头发、左耳,但她依然咧嘴笑得很开心。
  上将将干涩的嘴唇贴到希妲的左耳上,机械式地沾了几下,接着抬起本来垂
卧在扶手上的右手,略显吃力地钻入两人贴合的胸口后,旋即以笨拙的手法在狭
窄缝隙间解开希妲的制服。
  「赛尔菲尔的部分到此为止。继续报告呀。」
  「那是您直属参谋的工作……」
  「少来了,参谋本部的消息你会不清楚?」
  希妲做了个敷衍的吐舌头动作,然后发出非常适合现在这种情境的撒娇声。
「呜呜。」反正长官也看不见,动作省略掉应该不为过吧。
  「本地军团的部分,那个人都还没讲吧。」
  长官没有回应。只是那只不晓得假装笨拙还是真的不那么灵敏的手速度渐渐
加快,不规则的肌肤磨擦令她胸口热了起来。希妲再次发出呜呜声。
  「给我这么多额外的工作。呜。有点痛。要从谁开始报告?」
  压在钢圈上的热情以不舒服的力道牢牢咬住半边橘色蕾丝胸罩,不怎么受主
人爱戴的胸部只在微黄肌肤上压出一点皱摺,微微隆起的双乳便犹如自嘲般享受
着这股急躁的冲动。等到上将要求更直接的触感后,希妲才继续说下去:「莱茵
少将的报告,莱茵喔。堪察加的莱……呜!」
  虽然每次让长官脱下自己的胸罩时总会被弄痛,不过这次似乎还加了些不满
因素在内,使得她在听到一记清脆的「叩」声后即伴随背部绽开的疼痛喊叫出来。
  「每次都穿这种难解的内衣,你是存心的吗?」
  看着长官手中那由于不当施力而使得肩带脱落的宝贝胸罩,希妲只好无奈地
舍弃晚些时候回房修补这个想法。如果只是扯掉本来就显得脆弱的钩环倒也罢,
然而肩带及背带都被扯坏的话,也只能将这场灾难视为不幸的意外。
  以可爱的呜呜声回应长官的责骂后,她发觉一向有条不紊的脑筋开始因为报
告这件事显得吃力。她以带点焦躁的冷静口吻报告道:「堪察加军港可望在十天
内完成。现在只剩下湾岸补给线的最终作业。虽然那个地方没办法明目张胆地盖
造船厂,总算有个可以让现役军舰补给的地点了。」
  也不晓得迳自揉起她裸露出来的胸部的长官到底有没有听见,希妲只好在逐
渐升温的焦躁指使下继续念下去:「由于已经彻底掌握鲁特亚洋流的周期,我方
未来的运输将会更加安全。现在起靠岸船只通通都得从军港进入,危险的旧登陆
点则会全数废除。呜……好痒。至于、至于最近十年来不断以各种手段抗议南堪
察加建设计划的组织,也在废除并封锁十三个登陆点后的现在趋于弱势。莱茵少
将认为现在是一口气消灭反对分子的,呜,最佳时机。」
  像这样报告至一个段落、等待长官回应的期间,是她最容易迷失于感官的时
候。无论上将是否会针对上述报告做一个回应,她都有充分的时间──或该说是
她们都有充分的时间爱抚及被爱抚。
  或许是过度狭窄的空间使然,爱抚着她的身体的上将力道中并未带着希妲期
盼中的柔和感,只是一味粗鲁地紧抓。在明显的疼痛及令人不安的频率中,希妲
的思考渐渐受到感觉所影响。一旦快感突破她的抑止力、顺利融入潜伏于心中的
兴奋感,那么她就会彻底沦陷。
  「……好痛。」
  这次不再是呜呜声。希妲小小的声音窜入上将耳里,旋即被无限地放大。光
是陈述现下感受的这句话,就足以让她们俩更加兴奋。
  樱桃般带点红色的乳头被上将的姆指及食指捏住,它们没有被施予温柔的呵
护,只是不断以干燥的指腹或扭转或拉扯。每次施力到一定程度后,就会传来希
妲微弱而短暂的呻吟。上将以熟稔的技巧将那破碎且不具意义的声音重新拼凑,
然后听见了异常诱人的淫叫声。
  如果这道声音持续下去,就连她自己恐怕都会按捺不住。
  「继续。」
  希妲犹豫了一下子,直到两道残忍的力量警告般扭痛她的乳头后,才在微弱
的叹息结束时略显不愿地说道:「沙玛中将的报告,沙玛喔。正在跟瑟安作战的
……啊……」
  脖子感觉到一阵痛楚时,希妲才忽然闭起不知何时陷入迷茫的视线、将头稍
微往后仰,好让正咬住她脖子的长官更容易处置她的身体。当那混在唾液中的牙
齿紧紧陷入她的肌肤时,病态的快感亦随之产生。被咬住的痛觉与乳尖的痛觉连
结在一块,最后形成了更多的呻吟。才放任不过数秒后,希妲很快地再一次遏止
性慾的波澜,但她报告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冷静,听起来别扭且漫不经心。
  「失去增援的……嗯……瑟安第一师团,其战线展开的……叫什么……展开
……呜呜!我知道啦。总之那个地方已经突破,我军已将瑟安切成两块,并且…
…痛……别再捏了。」
  热衷于玩弄希妲身体的上将听到这句话后,罕见地停下那已让希妲痛到掉出
眼泪的动作。破了皮的肌肤上残留着深刻的齿痕,痛到令她掉泪的乳头则是被连
忙赶到的手掌紧密保护着。希妲正以怨怼的眼神看着她。
  无视于希妲哀怨的目光,上将把希妲倔强的手拉开,接着将那身凌乱的制服
退到手腕处,如此一来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能够阻碍她观赏希妲娇小而美丽
的身体。
  「起来。」
  上将拍了拍她的背,接着让希妲从侧坐改为跨坐的姿势。动作不怎么甘愿的
希妲照实做了,才总算得到她渴望的温柔对待。上将亲吻她饱受折腾的乳头、轻
柔地将它含入口中,带着些微的疲倦感缓慢吸吮着。
  微疼的乳头被温热的舌头搅动着,蠢蠢欲动的舒适感入侵希妲那飘浮不定的
思绪,逐渐增强她的感觉,同时亦蚕食她的理性。能够像这样被所爱之人温柔且
充满爱意地爱抚,身为一个女人她已别无所求。可是对于身为部下的她而言,眼
前面临的却是个不容满足的现况。
  希妲坚定地推开贴附于胸前的温柔,直视那对锐利的绿色瞳孔说道:「请先
将您要的报告统统结束掉……」
  虽然语气是如此坚定,希妲眼中仍然充满了淘气。在那种眼神注视下,即使
被泼了桶冷水也无法生气。上将面露浅笑,靠在椅背上听她继续报告。
  沙玛中将、第二军团、瑟安联盟、包围网、截断作战。无心思考的事物一个
接一个冒出来,并在那满是希妲肉体的脑海中惹人厌地盘旋着。真讨厌。可是不
去理会又不行。该怎么做才好?啊啊,干脆交给前线的沙玛自己判断好了。如果
这样的任性能够敷衍过去,她肯定会这么做。为了早一刻得到希妲,这么做是值
得的。然而正因为对象是希妲,她才无法以任性敷衍了事。
  暂时忘却希妲的身影、将精神尽数投入于前线之后──上将很快便整理出最
适当的处理办法:「要打破僵局,果然还是那个办法最适合吧?」
  希妲对神情严肃的长官露出微笑回答:「最简单、最直接、最古老的方法。」
  「很好。这么一来就剩最后一人了。」
  上将的目光由希妲的双眼逐渐下移,最后停留在那与唾液、灯光达成完美协
调的乳头上。适当的油亮感更令它看来分外美味。她回想起舔弄、吸吮、轻咬那
小巧乳头的口感,夹带着喜悦的微弱麻痹感不禁随之涌上心头。
  「那么接下来是贝儿萝中将的报告,贝儿萝喔。很努力在找……好啦。」
  希妲抓住长官的双手并放到她的腰带上,以撒娇的眼神看着早已开始动作的
长官,接着报告起关于圣遗物的调查进度。不管是空间充足也好、稍稍恢复过来
的耐心也罢,上将的流利动作不再使希妲感到苦恼及疼痛,因此希妲也以雀跃的
表情报告着。
  到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段落,希妲的长裤已经扔向一旁,仅剩一条与胸罩同
款式的橘色蕾丝内裤仍执拗地保护着她最后的秘密。
  某种东西在奔流。无法定义的情感宛如一条不规则变化的曲线,一会儿像原
始的性慾、一会儿又像盲目的爱情,两个极端之间弥漫着无以数计的感情因子,
但终究没有一套公式能够给予其完美的证明。
  无法奉为真理的曲线,就像现在希妲呈现出来的美丽线条般,仅仅只为了某
个人而存在。
  报告结束了。
  她飞快地转动脑筋,在超乎常理的速度感中寻找出给予这场漫长等待的最终
结论──上将抓住希妲的肩膀,接着将她拥入怀中。
  「上将传令。」
  靠在长官脖子上的希妲也以温柔的态度咬住她的耳朵:「……是。各部军使
早已就绪。」
  不只是军使们,连她的感情也已经为了长官准备完毕。只要等军令按惯例发
出的那一刻到来,积压许久的慾望及爱意将会彻底爆发。就在只有两人身处的办
公室里──双颊涨红的希妲忍不住开始亲吻长官的耳朵。
  「传赛尔菲尔。她的军团东进,准备接收玛尔克森余众。传莱茵。她的军团
南进,立刻扫平南堪察加所有反对势力。传沙玛。她的军团西进,三天内务必突
破瑟安主力部队。传贝儿萝。她的军团北进,彻夜搜查『马太』的下落。最后是
──」
  每当讲到自己的名字时,上将总会习惯性地拉长尾音,这种带有别扭、自傲
的语调最令希妲感到兴奋。
  「安娜塔西亚军团,按原订计画待机。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呀……」
  亲吻着长官耳垂的希妲嘻嘻笑着,紧接着彷佛自言自语般,以撒娇的口吻说
出了安娜塔西亚心中的那句话。
  一个月后呀──肯定会发生有趣的事情喔。
                 §
  一个月后,地球联合军最高指挥官暨四星上将──安娜塔西亚·A ·瓦鲁诺
娃率六十万大军远渡红海,并与由多明妮可·A ·亚梅多夫统领的自由联盟共二
十四万大军爆发了当代最高规模的军事冲突。
  该场战争所投入的武装人员就占了世界武装部队的百分之八十五,若将双方
旗下的后勤人员及非武装人员列入计算,这场战争所造成的影响将影响至少三百
万人。
  而这个数字,总共占了全球剩余人数的百分之九十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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