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说话的余地，就被邢路哥哥拎上马，按照亮哥指的路，去了布尔<br/>津最大的书店。我们一下午在书店选了很久的书，邢路哥哥说他担心以后我很难<br/>再有出来买书的机会，然后把从小学到初中能用到的所有科目都挑了一些，厚厚<br/>的很重一大包。结账的时候，店老板给打了九折，好像还要三四百块钱，然后帮<br/>我们装进袋子扎好，担在了我的马上。<br/>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害怕，邢路哥哥买书花了太多钱，阿爸回家肯定会说我<br/>的。邢路哥哥笑着安慰我：「这些书可真不算什么，我初中时候看过的书，是你<br/>这些的１０倍都不止。」<br/>　　１０倍不止？我惊讶的叫出声来，邢路哥哥继续说：「不过呢，看书是一件<br/>很有意思的事，我小时候喜欢看书，我的爸爸妈妈就拿出我卧室的一面墙，专门<br/>打了一大排落地书架，从地板到房顶都放满了书，上面的书，我要踩着椅子才能<br/>拿到。」<br/>　　我没有说话，只是畅想着，一个很大很明亮的房间，从地上到房顶都摆满了<br/>书，会是什么样子啊，邢路哥哥在大书架下面看书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br/>　　邢路哥哥看我半天没说话，突然问：「阿依苏露妹妹，我叫你的名字总是太<br/>拗口，我只叫你苏露妹妹好不好？」<br/>　　突然感觉很亲切，我很开心的点头答应，然后说邢路的名字也拗口，问他有<br/>没有哈族的名字。然后，他竟然说：「没有，你帮我取一个吧。」<br/>　　我知道我的脸一定有点红，我怎么能给他起名字，那种私许终身的情郎才会<br/>这样吧，这种事还是告诉阿爸比较好。我说我不能给他取名字的，必须是家里的<br/>老人才可以。<br/>　　回到毡房，我拉着邢路哥哥和阿爸说这个事情，阿爸想了一会，给他起名叫<br/>比利姆，然后说，真主赋予了人类才能、知识、意识和智慧，Ｂｉｌｉｍ就是知<br/>识的意思。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拍着手叫好，比利姆哥哥也躬身表示感激。从此<br/>后，我们一家，就都叫他比利姆了，若尔巴鲁思喊他比利姆兄弟，我直接喊他比<br/>利姆哥哥了。<br/>　　然后，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比利姆哥哥就和我说他要走了，我问他为什么<br/>这么着急，要去哪里。他说也不急，但是按照哈族风俗，不能在主人家超过两天，<br/>也该走了。<br/>　　我很不开心，那个哪是什么风俗啊，真正的风俗是：哈萨克人的毡房，一半<br/>是主人的，另一半是客人的。<br/>　　我跟比利姆哥哥解释，这里的很多牧民很穷，家里东西很少，每次牛羊转场，<br/>就把家里的包括毡房的所有东西装上马车就跟着牛羊走了，都是居无定所的，我<br/>们家以前也是这样，阿爸老了之后，才在这里定居下来。出去游学的孩子，转场<br/>的牧羊人，在大草原上，看到哈萨克的毡房，随便哪一个，都可以钻进去，就有<br/>奶茶喝，有羊肉吃，然后第二天休息好了再次启程赶路，这个不超过两天，是客<br/>人们要走，不是主人不愿意留，比利姆哥哥想在这里住多久，我都愿意。<br/>　　比利姆哥哥嘴里喃喃的念叨我刚才说的话：哈萨克人的毡房，一半是主人的，<br/>另一半是客人的。念了两遍，然后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他还是要走了。<br/>　　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是着急，急的有点快哭了，我冲出毡房找到阿爸，拉着阿<br/>爸的手让他把比利姆哥哥留下来。然后阿爸对比利姆说，如果没有什么急事，就<br/>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吧。布尔和斯太的金矿石是有价的，比利姆给阿依苏露带来的<br/>知识是无价的，这样的贵客在这里住的越久，吐尔汗家就越有荣光。听到阿爸都<br/>这样说了，比利姆哥哥也不再推脱，又住了下来，然后，让我开心的是，他一住<br/>就是半个月。<br/>　　每天早上，吃过早饭，我就会牵着那两匹马，带比利姆哥哥去草原上各处走，<br/>去萨乌尔山，去大峡谷，去北沙漠，去红桦林，更多时候，就是在草原上信马由<br/>缰，聊些闲话。有两天，阿爸去边境做生意骑走了一匹马，我就取下剩下那匹马<br/>的马鞍，在马背上铺上两层毡子，和比利姆骑在同一匹马上。比利姆很高大，我<br/>坐在他的前面，头刚刚能顶到他的下巴，比利姆从后面抱着我，我放开缰绳，让<br/>马儿随意的慢走，然后靠在比利姆哥哥的怀里，听他讲故事。<br/>　　有时候比利姆哥哥会直接躺在草地上，懒懒的晒太阳，一动都不动。我就坐<br/>在他的旁边，笑话他，地上都是牛羊的粪便，他也不嫌弃，没见过这么不爱干净<br/>的汉人。<br/>　　后来，比利姆哥哥带的换洗衣服不够，让我带他到洗衣服的地方。我坚决不<br/>肯，把他所有的衣服都拿了过来，很认真的告诉他，男人自己洗衣服，会被瞧不<br/>起的。我瞎编的理由，比利姆哥哥居然信了，第二天，我很早起来，纵马去了离<br/>家十多公里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有一条小溪流，能够洗衣服。<br/>　　溪流是雪山融化的水流下来的，早晨还没有阳光，水冰的扎手，我从没有这<br/>么早起来洗过衣服，还好比利姆的衣服都比较软，要是洗我的皮袍子，估计手指<br/>头都要冻掉了。洗完衣服，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欲望，想要洗个澡，我想要干干<br/>净净的，穿着漂亮的衣服靠在比利姆哥哥的怀里。<br/>　　这个溪边很开阔，很远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我鼓足勇气脱光了衣服跳进了<br/>溪流。天啊，好冰啊，脚比手可敏感多了，我咬着牙往身上撩了一些水使劲搓了<br/>搓，用带来的香皂抹了一下，就赶紧跳了出来。<br/>　　一瞬间我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等到下午再来呢，那时候水暖暖的好舒服，哎，<br/>算了，下午有更重要的事情。<br/>　　因为每天中午回到毡房吃完饭，比利姆哥哥就开始给我补课，我知道这个机<br/>会很宝贵，必须珍惜。他很急切的想把学习的方法教给我，而不是纯粹的知识，<br/>但这个很难，从若干道题里提取解题的思路，对于我这个边境上的牧民女儿还是<br/>太难了。他补课的时候，很严厉，我就有些怕，总是怯怯的，但是每天上午出去<br/>玩的时候，他就一点点的威严都没有了，完全没有哥哥或者老师的感觉，我就会<br/>很亲昵很放肆。<br/>　　后来，阿扎马特哥哥转场回来，我带着比利姆哥哥去迎接，比利姆哥哥对转<br/>场好像很期待，满山牛羊过来的时候，不停的拍照片。<br/>　　阿扎马特刚哥哥回来了，他比去的时候更黑了，也更瘦了。以前都是阿爸带<br/>着阿扎马特哥哥一起游牧，今年，是他第一次自己完成放牧和转场，虽然是和其<br/>他几个家庭组成的一个大组，但也非常了不起。<br/>　　阿扎马特哥哥和我很亲，对我特别好，我冲过去抱他，但他却闪过身没有理<br/>我，直接先给比利姆哥哥行礼，说了几句哈萨克语。我翻译说：你是苏露的老师，<br/>就是我最尊贵的朋友。估计阿爸给他们牧组打过电话说比利姆哥哥的事情了。阿<br/>扎马特哥哥也只是刚刚上完小学就退学了，但是他特别看重我的学业，所以他才<br/>会这么尊敬比利姆哥哥吧。<br/>　　回到毡房，我大声喊着：「吐尔汗家最辛苦的男人回来了，阿扎马特一只羊<br/>都没有丢！」阿爸阿妈过来拥抱了哥哥，终于回来了，真好。<br/>　　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阿爸和阿妈去做饭收拾东西，我们三个坐着聊天，比<br/>利姆哥哥问了很多游牧方面的问题，好像对放牧尤其是转场特别感兴趣。几年前<br/>我家转场，都是全家跟着牛羊迁移的，所以对阿扎马特说的那些丢失牲口，暴风<br/>需里追牛羊的事情感觉没有什么，但是比利姆哥哥听得非常认真，眉头皱的很紧，<br/>最后问了一句：「转场的时候有没有死过人？」<br/>　　我突然很难受，铁恩孜家最小的弟弟阿布都力就是转场时候死的，那是我很<br/>好的朋友，那年的冬牧场，他才十岁，暴风雪，马群散了，大人们去追，我们小<br/>孩守着羊群。后来发现走丢了几只羊，他叫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守羊圈，他去追羊，<br/>就再也没回来。<br/>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铁恩孜大哥找回了阿布都力冻僵的尸体，在羊粪棚前<br/>哭哑了嗓子，眼睛快要流血，他在众人面前指天骂地，骂暴风雪，骂贫瘠的草原，<br/>还骂安拉。他怒吼着：「找回了５只羊，没了阿布都力，牧羊人的命就值这两千<br/>块钱么？」<br/>　　那年回来，铁恩孜大哥在很多人的面前，打了阻拦他的老婆一顿，然后卖掉<br/>了所有的牛羊，去布尔津开起了出租车，后来，又把若尔巴鲁思大哥推荐到了吉<br/>木乃县城的工地上打工。阿爸很不高兴，阿扎马特哥哥比较老实，听阿爸的话接<br/>了大哥的班，继续放牧。<br/>　　听完我吞吞吐吐的讲述，比利姆哥哥眉头皱的更深。他问阿扎马特一年放牧<br/>能挣多少钱，哥哥说现在８０多只羊，每年能卖大概３０多只，总共收入最多２<br/>万块钱。这个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感觉很少啊，全家挣得不如若尔巴鲁思哥哥一<br/>个人挣得多，他还总带朋友回来蹭吃蹭喝，太过分了，那为什么大哥不放牧了，<br/>阿爸还不高兴呢。<br/>　　后来，比利姆哥哥让我算如果买辆１０万块钱的轻卡，给牧民跑转场跑运输，<br/>能赚多少钱，又算铁恩孜那种出租车能赚多少钱，然后开饭馆能赚多少钱，结果<br/>算下来，好像都比牧羊赚的多，风险还更小。<br/>　　我很奇怪，比利姆哥哥今天看牛羊转场的时候，明显是很兴奋的，还不停的<br/>拍照片，怎么一回来就变了个样子呢。<br/>　　比利姆哥哥慢慢的跟我们解释：「我在去西藏的路上，看到很多嗑长头的人。<br/>　　就像你们的转场，带着所有的家当，一人推着小车，其他人每走三步全身趴<br/>下磕一个长头，能从四川青海之类的地方用半年时间，一直磕到拉萨的布达拉宫，<br/>很多人为了这个信仰，就死在了路上。我佩服他们，但我绝不会让我的亲人去做<br/>同样的事情。「<br/>　　比利姆哥哥顿了一下，接着说：「今天的转场我很震撼，很喜欢，但是我完<br/>全不觉得它会一直存在下去。第一，你们实在太辛苦太危险，更年青的人恐怕不<br/>愿意做。第二，回报率低，容易被更先进的模式替代。第三，可持续性差。」然<br/>后说起新疆冬期比蒙古长，可用草场面积更少，但是出羊的数量却比蒙古多，所<br/>以一定存在过度放牧，草场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差，阿扎马特点头说是的，尤其夏<br/>牧场好多地方已经沙化了。<br/>　　比利姆开始讲他在宁夏和山东看到的圈养舍饲的事情，给我们分析哪种模式<br/>生命力更强。说宁夏的滩羊已经开始逐步圈养舍饲，然后牧民发现，市场上对圈<br/>养羊和散养羊的价格并没有什么差异，但是出栏时间少一半，就纷纷开始改变养<br/>殖方式。农耕文明取代游牧文明的唯一原因，就是它的效率更高，单位土地产出<br/>更多。比利姆还断言，这个过程在新疆可能会慢，但一定会有，大批的牧场一定<br/>会变成农田，然后大规模种植牧草和秸秆用于饲料。而且，就像内地一样，会出<br/>现大规模的养殖公司，进一步挤压普通农牧民的生存空间。<br/>　　比利姆哥哥说，２００年前，美国农业劳动力占９０％，现在只有２％，经<br/>济模式总会要高速变化的。<br/>　　阿扎马特哥哥的汉语没那么好，比利姆哥哥说的内容里，好多他都听不懂，<br/>我就给他翻译。我一边说，一边很担忧的看着他，二哥明显陷入迷茫当中，我甚<br/>至在他眼中看到恐惧。<br/>　　二哥突然站起身来，大声的说：「比利姆大哥，我阿扎马特脑子笨，连汉语<br/>都学不好，这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但是我的妹妹，阿依苏露，是乡里最聪明<br/>的女孩，你教她本领，就是我阿扎马特一辈子的恩人。」<br/>　　我眼圈突然就红了，阿扎马特哥哥一直是最疼爱我的，他总是说自己很笨，<br/>上不好学，让我好好学习，将来去外面过好的生活。<br/>　　晚上吃饭，阿扎马特哥哥一直在举杯唱着歌向比利姆哥哥敬酒，阿扎马特是<br/>家里酒量最大的人，两个比利姆哥哥都不是对手，很快就喝的躺到在地上了。<br/>　　　　　　　　　　　　　　　二、相许<br/>　　第二天，比利姆哥哥说头疼，就没有出去，一直陪在我旁边帮我补习功课。<br/>　　晚上，他坐在我的煤油灯旁，看我读书，很有心事的样子。看了好久，他突<br/>然说：「阿依苏露，我明天去趟阿勒泰市，后天回来。」<br/>　　阿勒泰市，那么远的地方，比利姆哥哥去那里做什么，他却不肯告诉我，说<br/>不确定他的想法可不可行，然后还说什么都不肯带我一起去。<br/>　　隔天一早，二哥骑马送比利姆哥哥去布尔津坐车，他们走了之后，我缠了阿<br/>爸好久，他终于同意让我一起去。我很开心的骑着马追了过去，阿扎马特和比利<br/>姆都是一脸很无奈的样子，但是比利姆哥哥没说什么，就让我跟着了。<br/>　　到了布尔津，我们又到了亮子哥哥的客栈那里一起吃饭。吃完饭，阿扎马特<br/>带着三匹骏马回家了，比利姆哥哥上网查资料，顺便给笔记本和手机充电，亮子<br/>哥哥教我打字上网。后来，比利姆哥哥抄下来一些东西，就跟亮子告辞，然后带<br/>我坐大巴直奔阿勒泰。<br/>　　在阿勒泰市区，比利姆哥哥找到了一家店铺，是一家卖太阳能设备的，我一<br/>下明白了昨天比利姆哥哥在油灯旁想的事情，心里立刻充满了感激。比利姆让我<br/>给老板画出了我家的毡房的布局，然后选了一套家用的太阳能系统，店老板给我<br/>们配好了足够的防水线缆和灯泡，最后，比利姆哥哥又在旁边的店里给我买了一<br/>个小台灯。<br/>　　结账的时候，比利姆哥哥拿出了一大摞一百块钱的纸币，数了三千多给店老<br/>板，我在旁边非常害怕，这么多钱，回去阿爸会打死我的。<br/>　　这时候，天快黑了，比利姆哥哥打了个电话，在酒店要了两个房间，我在旁<br/>边听到，每间房将近３００块钱，心疼的说只要一间。<br/>　　比利姆哥哥没答应，说了句，你都这么大了。我很不服气，说我去年还和阿<br/>扎马特哥哥住在一个毡房里，为什么现在不能和比利姆哥哥住一个房间，而且我<br/>还带着参考书，晚上可以在他旁边学习。比利姆犹豫了一下，又打电话过去，取<br/>消了一间。<br/>　　住下来之后，比利姆让我自己看书，他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已<br/>经换好衣服，连胡子都刮好了。我真的没有想到，比利姆哥哥洗干净之后，原来<br/>长得这么好看，和刚到我家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呢。<br/>　　我从出生之后就很少洗澡，只有夏天有时候会去河里洗一下，听比利姆哥哥<br/>说他在广州每天都要洗澡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自卑。我跟比利姆哥哥说我也想洗<br/>澡，比利姆哥哥笑了笑，让我自己去洗。<br/>　　然后，我在那个玻璃间里，看着好几个把手，不知道该怎么用，又不敢乱动，<br/>只好又把衣服穿上，喊比利姆哥哥进来教我。他给我演示了一下怎么使用淋浴器，<br/>然后告诉我旁边的洗发水，沐浴露怎么用，最后把浴巾和浴袍给她放到旁边，叮<br/>嘱我洗完之后擦干换上。<br/>　　大水从淋浴头里哗哗的喷下来，冲在身上好舒服，但是我心里还是很不安，<br/>这么多水冲在我身上就流走了，是不是太浪费了，我在这里洗一个澡的水，家里<br/>差不多能用半个月了吧？<br/>　　虽然不安，但是我还是舍不得关掉，我洗了好久，把身上洗的干干净净的，<br/>用完沐浴露之后，身上摸起来滑滑的，特别舒服。<br/>　　终于洗完了，我擦干身上，然后穿上浴袍走了出去。比利姆哥哥看见我，摸<br/>了下我的头发，然后笑了笑，让我坐在床边，他找出吹风机给我吹头发。我兴奋<br/>的对比利姆哥哥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吹风机，比利姆哥哥却不笑了，又皱起眉<br/>头，叹了口气。<br/>　　晚上我看完参考书，睡觉的时候，看着另一张床上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br/>说出了口：「比利姆哥哥，你花了这么多钱，回去爸爸会打死我的。」上次比利<br/>姆哥哥买了几百块钱的参考书，阿爸回家就悄悄责怪了我。<br/>　　比利姆听了，哈哈笑着说：「我这次出来旅行预算是两万块钱，结果现在天<br/>天白吃白住，连五千块钱都没花到，花３０００块钱给你装个电灯也是应该的。<br/>　　只是可惜你家没有自来水，要不换个大功率的太阳能系统，你就也可以天天<br/>洗澡了。「<br/>　　比利姆哥哥开朗的笑声真的很能感染人，我心里安静了下来，才察觉到，这<br/>个酒店睡的真舒服啊。我喜欢这软软的床垫，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被罩，我悄悄<br/>脱下浴袍，光着身子睡在里面，觉得丝丝滑滑的，比我的皮肤还要光滑。比利姆<br/>哥哥说，这个酒店的床上用品都是普通的高支棉，他在家用的是长绒棉贡缎，比<br/>这个还要光滑。他说，等我考上大学，他会送我一套贡缎的被褥，让我在宿舍里<br/>用。我听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一定都是很好的东西。<br/>　　然后就想起去年暑假，跟阿扎马特哥哥去夏牧场放牧时，住在他的小木头屋<br/>里，哥哥把所有的松针和干苔藓都铺在我的小毡子下面，自己睡在硬木板上翻来<br/>翻去。比利姆哥哥说只要我好好学习，长大了就能做很多阿爸和哥哥都做不了的<br/>事情。于是我就想，我将来要让阿爸和哥哥都住在这么明亮的房子里，睡这么软<br/>软的床，不要住冬窝子，也不要住小木屋。<br/>　　第二天早上，比利姆哥哥叫我起床，我光着身子不敢动，哥哥看到了我脱在<br/>旁边的浴袍，明白了怎么回事，笑了笑就去了卫生间。我赶紧下床，红着脸把浴<br/>袍穿上，等着哥哥出来，结果却听到了卫生间里洗衣服的声音。比利姆哥哥的衣<br/>服昨天不都洗完了么，为什么还要洗，我突然想明白了，赶紧闯进卫生间去，比<br/>利姆哥哥果然是在洗我的衣服。<br/>　　我跟比利姆哥哥说我要上厕所，然后他就走了出去，我看着洗脸池的衣服，<br/>心里想着比利姆哥哥真的太好了，我自己的哥哥都没有帮我洗过衣服，全是我帮<br/>他们洗呢。我把衣服洗好之后，却发愁了，晾干要一天时间，现在湿湿的我怎么<br/>穿呢。<br/>　　比利姆哥哥明白我在想什么，笑着让我把衣服拿过去，然后拿出昨天给我吹<br/>头发的吹风机，给我吹衣服。我心想：这样也可以么？<br/>　　我坐在旁边，看着比利姆哥哥一件一件的把我的衣服吹干，心里想，好温柔<br/>的男人，汉家的男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剩最后一件的时候，比利姆哥哥把吹<br/>风机递给我，说这个你自己吹吧，我低头看了看，是我的小内裤，我的脸一下子<br/>变的很烧，不知道比利姆哥哥看出来没有。<br/>　　然后，我们赶上了最早班的大巴，中午就到了布尔津。吃完午饭，比利姆突<br/>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下脑袋，把太阳能设备放在了亮哥的客栈，然后带我去<br/>附近的农信社，办了张一张银行卡。<br/>　　当比利姆哥哥把银行卡递给我的时候，我吓坏了，说什么都不敢要，比利姆<br/>哥哥少见的很凶的样子：「你怕什么，又不是给你钱，你又不知道密码，好好收<br/>着。」<br/>　　我不敢违逆他，怯怯的把银行卡贴身收起来。比利姆哥哥叮嘱我，这个事情<br/>不能告诉阿爸阿妈在内的任何人，我感觉很害怕，他是不相信阿爸和哥哥么？这<br/>是怎么回事？我犹豫了一下，却不敢问，只好点头。比利姆又打电话给铁恩孜大<br/>哥，请他送我们回家，铁恩孜听说是给我家买太阳能系统，说什么也不肯收比利<br/>姆的钱。<br/>　　回到家里，比利姆照着说明书，很快就搭好了太阳能板，把所有的东西都连<br/>接好，铁恩孜和阿爸把电线穿到了每个毡房。若尔巴鲁思哥哥听说铁恩孜来了，<br/>也从吉木乃县城赶了回来，家里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br/>　　晚上吃饭，阿爸举着酒杯，赞美真主，感谢安拉把善良而博学的贵客送到了<br/>他的毡房，比利姆微微笑着，看着我不说话。<br/>　　晚上太阳落山，我半信半疑的按下小台灯的按钮，乳白色温暖的灯光立刻充<br/>盈了小毡房，我有电灯用了，我很久很久的梦想实现了，我忍不住的扑到比利姆<br/>哥哥怀里抱着他哭出声来。比利姆哥哥抚着我的头，我听到他的叹息声，很奇怪<br/>的抬头看他，他为什么眼睛里也有泪花呢？<br/>　　隔天的早晨，我又和比利姆哥哥策马奔驰在他最喜欢的草原，他看着远处的<br/>雪山，念念的说着不舍的话。<br/>　　我想不通比利姆哥哥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里，但是我很喜欢他喜欢这里，我有<br/>点好奇地问：「比利姆哥哥，你这么喜欢这里，为什么还要回去呢？」<br/>　　比利姆哥哥笑了笑：「葡萄酒虽然好喝，但终究不能当饭吃啊。」<br/>　　我撒着娇让他解释：「比利姆哥哥，你说的话太难懂了。」<br/>　　比利姆哥哥勒住马，笑着对我说：「广州，有我的生活，也有我的事业。新<br/>疆很好，草原很好，但是外面的世界里，也有很多很好的东西。上海没有骏马，<br/>但他的磁悬浮列车８分钟就跑完３０公里，比吐尔汗家离吉木乃县城还远；草原<br/>的大鹰可以飞到３０００米高空，但是我过来坐的飞机，一直都在９０００米的<br/>平流层上空飞行，从广州到阿勒泰，不要一天的时间；新疆可以看到雪山草原，<br/>但是广东可以看到大海，这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１１０００多米，比新疆乔<br/>戈里峰还多出２０００多米。广州中信广场的高速电梯，不到１分钟就可以上到<br/>８０层楼高。在我的家乡，冬天也全是绿树丛阴，每个时间都有鲜花开放。新疆<br/>的秋天瓜果飘香，但是别处也有很多很好的水果，杨梅、枇杷、荔枝、山竹、樱<br/>桃各种都很好。我喜欢这里的大盘鸡，手抓肉，也喜欢广东渔船上新捕的海鲜，<br/>也喜欢北京的烤鸭，重庆的火锅，云南的酸辣鱼。」<br/>　　比利姆哥哥说完，突然策马奔跑起来，在离我几十米远的地方兜着圈子，举<br/>着马鞭指着远方的天空，大声喊：「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短，这一辈子不多走<br/>一些地方，该多么遗憾。」<br/>　　我在纳吾肉孜节的叼羊大赛上，看到过很多骑术非常好的牧羊人，但是这时<br/>候，我觉得比利姆哥哥在马背上的背影，比他们都帅气的多。好喜欢比利姆哥哥<br/>刚才说的那段话，我策马跑到比利姆哥哥身边，想了想，认真的说：「比利姆哥<br/>哥，认识你真好。」<br/>　　可是，那天中午回到毡房，吃完午饭之后，比利姆哥哥突然说：「苏露妹妹，<br/>这是我在草原的最后一个下午，你要好好用心听讲哦。」<br/>　　听到比利姆哥哥要走，我这次并没有哭。从牧场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想通了，<br/>比利姆哥哥是不属于草原的，外面有更大的世界，我长大了，也要去那里，去找<br/>比利姆哥哥。<br/>　　下午，比利姆哥哥给我补习的时候，我悄悄的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br/>他的眉毛可真好看啊，黑黑的又不很粗，很挺拔耸立的样子，书上说的双眉如剑，<br/>就是这个样子吧？可惜就是皱起眉头的时候，显得有点太凶了。我呆呆的走神了，<br/>然后看到两条眉毛又皱起来，心里一慌，赶紧低下头认真听讲。<br/>　　若尔巴鲁思哥哥晚上没在家，阿爸和阿扎马特拉晚饭时又拉着比利姆哥哥喝<br/>酒，二哥拿出了冬不拉，用哈萨克语唱起了别离歌，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比<br/>利姆哥哥肯定也舍不得吧，我从来没有见他喝的那么快，一杯接一杯的喝，这次<br/>他喝的好多，阿爸都醉倒了，他和阿扎马特哥哥都还在喝。<br/>　　我忍不住站起来，回到我的小毡房，换上那条比利姆哥哥夸过的缀着金丝边<br/>的红裙子，然后走出来对比利姆哥哥说：「我跳一支舞给你看吧。」<br/>　　我一直想跳一支很好看的胡旋给比利姆哥哥看，我每天晚上在我的小毡房里<br/>悄悄的练习，总觉得还转的不够好，可是比利姆哥哥要走了，我只能这样的跳给<br/>他看了。<br/>　　阿扎马特哥哥拿来了他的小手鼓，我一手叉腰，一手高举，开始轻轻的旋转。<br/>　　我的右脚带着鼓点，哒哒的踩在地上，转的越来越快，阿扎马特哥哥的鼓声<br/>也跟着越来越急，我伸开双臂开始尽情的旋转呀，这是我转的最好的一次，我就<br/>像什么都忘了，忘了自己还没有练的很熟，忘了自己转了多久，忘了比利姆哥哥<br/>明天就要走了。<br/>　　比利姆哥哥轻轻的敲着桌子，开始吟诵一首诗：「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br/>手应鼓。弦鼓一声两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br/>　　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br/>　　比利姆哥哥背诗的时候，声音真好听，开始有一点点低沉，然后有抑扬顿挫，<br/>最后又高了上去。我听到左旋右转不知倦，觉得说的真好啊，我真的想这样一直<br/>跳下去。<br/>　　阿扎马特哥哥的鼓点慢了下来，我也慢慢的停了下来，比利姆哥哥给我鼓掌，<br/>夸我真的跳的特别好看，我自己也觉得这一次跳的特别的好。<br/>　　我看着比利姆哥哥的笑脸，不知怎么就突然有了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说：<br/>「比利姆哥哥，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br/>　　我说完了，很害怕的等他回答，比利姆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太小了？可是，比<br/>利姆哥哥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说：「好，你好好学习，将来考到广州。」<br/>　　我的脸突然就烧了起来，比利姆哥哥答应了，阿妈说的是真的，安拉真的把<br/>最好的男青年送到了我的面前。我给比利姆哥哥和阿扎马特哥哥行了个礼，就跑<br/>回了自己的小毡房，拿被子蒙住了头，悄悄的不停的笑。<br/>　　第二天早晨，阿扎马特牵着要送比利姆哥哥走了，我突然想到，要很久很久<br/>以后才能再见到比利姆哥哥，就忍不住冲了上去，抱住比利姆哥哥哭了起来。比<br/>利姆哥哥捧着我的脸，轻轻的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蹲下来单膝跪下，拉住了<br/>我的手。我惊讶到连哭泣都停了，这就是汉人的求婚吧，我幸福的想。<br/>　　比利姆哥哥单膝跪着，对我说：「苏露妹妹，你好好学习，我一定还会回来<br/>看你们。」<br/>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很开心的用力点头。<br/>　　　　　　　　　　　　　　　三、相念<br/>　　比利姆哥哥离开了新疆，回到了广州。我晚上累了就给比利姆哥哥写信，说<br/>家里学校草原的情况，但是他很少回信。一年后，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br/>吉木乃县初中，比利姆哥哥寄来了一个大包裹，里面有很多的参考书和几套新衣<br/>服，包裹里面还有一封信。我很欣喜的把信拆开，结果又只有两段话，告诉我不<br/>要骄傲，如果想将来考到大城市上学，吉木乃是不够的，至少要考到阿勒泰市的<br/>高中。信里还说，几件衣服都买的稍大了些，我过一两年就可以穿了。<br/>　　我拿起衣服，看到全都是同一个牌子的，心里想，果然是比利姆哥哥的风格，<br/>效率好高，能在一家店解决的，绝不去第二家店。然后试穿了一下，全都很合身，<br/>虽然全都不好看，但我还是很喜欢。比利姆哥哥肯定没想到我会长得这么快，等<br/>我到广州上大学时候，我应该可以超过他的肩膀了，比利姆哥哥就没办法总拍我<br/>的头顶了，我想着那个画面，开心的笑出声来。<br/>　　每次期中期末，我主动把考试成绩写给比利姆哥哥，比利姆哥哥很看重这个。<br/>　　他说他之前资助过两个小孩，泸沽湖那个渔家男孩，五年级辍学，因为不喜<br/>欢上学；甘孜那个藏人家女孩，成绩不好，他资助条件是要看她每学期成绩单，<br/>一年后，没收到成绩单，也没再跟他联系。<br/>　　初中的课业并不难，也许是比利姆哥哥那段时间的教导确实有帮助，我突然<br/>学会自己分析学习了，尤其代数题，我做的特别顺手，虽然县城里学习好的同学<br/>很多，但是我每次考试都在班里的前三名。直到最后，我以全校第十名的成绩，<br/>考进了阿勒泰最好的高中。<br/>　　整个初中的生活波澜不惊，每天就是学习，然后时不时的给比利姆哥哥写信，<br/>他却很少回信给我。后来，吉木乃有了网吧，我就去网吧里给比利姆哥哥写邮件，<br/>他每次都回，但是总要拖上一两个星期，我知道他是怕我去网吧太频繁了，故意<br/>这样的，他总是这么细心，让我心里很甜。<br/>　　这其中发生的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有个越野车队开进了学校，据说是个什<br/>么公益组织，给每个学生都发了文具，他们走之后，学校给每个女生发了两包卫<br/>生巾，据说也是那个公益组织捐赠的。我是第一次用这个东西，真的很好用，比<br/>我原来在布带里垫纸好用太多了。<br/>　　我在邮件里和比利姆当新鲜事说了，他回的邮件里语气很惊讶：「你之前用<br/>的不是卫生巾么？」我心想，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个东西要十几块钱一包吧，班<br/>里多是牧民的女儿，哪有几个用得起。<br/>　　然后，过了没有两个星期，我收到了两个很大的纸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br/>卫生巾，密密麻麻塞得好紧，恐怕至少有一百包，估计我整个初中都用不完。那<br/>时，我已经开始住校了，同宿舍的姐妹们因为这个事情笑话了我好多天。每次她<br/>们说我的时候，我都不自觉的脸红红的。然后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比利姆哥哥答<br/>应要娶我了，给我买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吧。<br/>　　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是我满１６岁的日子，在草原上就算是成年了，是嫁<br/>人的最好年龄，家里来了好多求亲的人，我让阿爸全都拒绝了。我完全不想知道<br/>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他们一定不如远在广州的比利姆哥哥那么好。我<br/>记得阿爸很慈祥的笑了笑，就同意了。<br/>　　我考上了阿勒泰二中，但成绩在全校并不好，所以每年要交几千块钱的学费，<br/>还有杂费，住宿费，生活费，阿爸说没关系，家里过的紧一些就是了。<br/>　　比利姆哥哥又寄来了包裹，还是一些衣物，但是，是从北京寄来的。他的信<br/>中说，他回到了北京，转到了研发部门做产品架构师，然后建议我以后考北京的<br/>学校。他说北京的好大学是全国最多的，阿勒泰二中的学生，只要用心学习，一<br/>定能考过去。嗯，我一定会考到北京去的。<br/>　　只是，巨大的变故发生在我上高中之后的第一个寒假，这一年的冬天，阿扎<br/>马特哥哥依旧自己和那个牧民小组一起转场，然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席卷了<br/>整个草原，一米多深的大雪，阿扎马特哥哥被困在了冬牧场。<br/>　　那次，整个草原不知死了多少头牛羊，据说政府从乌鲁木齐调来的铲雪车，<br/>硬生生的铲出了上百公里的路，把牧羊人们从一个个放牧点接了出来，有些人找<br/>不到，就是已经永远埋在了大雪里。<br/>　　阿扎马特哥哥回来的时候，我们全家抱在一起痛哭。我从记事起，就没见二<br/>哥这么哭过，二哥坐在毡房前放声大哭，几年来攒下的１００多只羊，只回来了<br/>２０多只，而且每只都瘦的不像样子，明年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过。<br/>　　二哥流着泪，说大雪来的时候，他们把尽可能多的小母羊牵进羊粪棚里和他<br/>们一起住，直到再也挤不下为止，大部分的牛羊，就眼睁睁的冻死在暴雪中。他<br/>们每天从羊圈的大雪里刨出冻羊烤了吃，从备下的干草料里拿一点喂剩下的那些<br/>小羊。后来，干草差不多吃完了，没有冻死的小羊又因为饥饿死去了一半。阿扎<br/>马特哥哥说看着一只又一只的小羊饿死在他的面前，他都快要崩溃了。<br/>　　就在他们绝望等死的时候，政府的铲雪车铲出了路，大卡车开过去把他们救<br/>了出来。阿爸拍着二哥的肩膀，说人活着就好，人还在，什么都可以重来。<br/>　　家里余钱不多，阿爸说春天的时候，再买些小羊羔，慢慢积攒。若尔巴鲁思<br/>哥哥很自责，说他平时不该大手大脚的把钱都花光，真正需要的时候什么忙都帮<br/>不上。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无法开口向阿爸要下个学期的生活费和住宿费，所以，<br/>在阿爸问我能不能退学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br/>　　巴图尔大叔又来了，他找我的阿爸，说他家的牲口也招了大灾，但是半年前<br/>的约定还算数。１８匹骏马和２００只羊，这已经是他现在一半的家产，来换他<br/>儿子的心上人。<br/>　　阿爸很为难的来找我说这件事，他知道我不想嫁人，但是现在家里这种情况，<br/>嫁给巴图尔家的儿子，对全家可能都是最好的选择。<br/>　　我流着眼泪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命运，我只能接受。我对阿爸说我想给比利<br/>姆哥哥打个电话，他对我上大学抱了那么大希望，不读书了要跟他说一声。<br/>　　阿爸点点头，把他的手机给我，然后走出了我的毡房。<br/>　　我拨通了比利姆哥哥的手机，抑制住继续哭泣的冲动，轻轻告诉他家里招了<br/>灾，我不能再继续上学的事情。<br/>　　比利姆哥哥似乎很平静，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我低声告诉她巴图尔大叔来<br/>提亲的事。<br/>　　比利姆哥哥听完了，然后很平淡的问：「你自己什么想法，想不想嫁。」<br/>　　我心里好酸，眼泪又不争气的留了下来，比利姆哥哥你真的不知道么，阿依<br/>苏露除了你谁都不想嫁，为什么苏露妹妹这么难受的时候，你还会这么的平静。<br/>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br/>　　我想起了我小学同班很要好的那个女同学，比利姆哥哥来到草原的那一年暑<br/>假，就是她上的最后一年学。也是因为家里招了灾，她没有上六年级，１２岁的<br/>时候，退学回家，然后嫁人，１３岁的时候，她怀孕了，然后生小孩的时候，她<br/>和小孩一起走了。我记得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哭着给比利姆哥哥打电话，他<br/>在电话那边愤怒的破口大骂，说这么小的孩子，身体完全没成熟，怎么可以怀孕<br/>生小孩，这简直是谋杀。<br/>　　是不是我也要和我的很多同学一样，十几岁的时候就要怀孕生小孩，我想着，<br/>哭的更厉害了。<br/>　　比利姆哥哥听到了我的哭声，知道我不愿意，又很平淡的继续问：「那你想<br/>不想继续读书？」<br/>　　我哭着说：「想。」<br/>　　比利姆哥哥在那边笑了，说：「那就没问题了。」<br/>　　然后，电话里听到比利姆哥哥很轻蔑的语气：「１８匹马，２００只羊，一<br/>共也不过２０万块钱，就要买下我妹妹的一辈子，开什么玩笑。」<br/>　　比利姆哥哥让我把手机拿给阿爸，我不知道他和阿爸说了些什么，只看见阿<br/>爸的脸色很不好看。阿爸看了我一眼，拿着手机到毡房外面去了，我听到远远的<br/>大声的争吵，心里特别担心。后来，阿爸回来了，告诉我，他同意我下学期回到<br/>学校继续读书，说比利姆大哥坚持承担我上学的所有费用，让我永远记住比利姆<br/>大哥的恩德。<br/>　　过了一会，比利姆哥哥又打回电话来，告诉我，他很早就担心我会辍学，所<br/>以才会在布尔津办了那张银行卡，他说了密码，让我好好记下来。比利姆哥哥说<br/>里面有２０００元钱。让我先取出来用，他会再往里面打钱。<br/>　　那个晚上，我在自己的小毡房里哭了好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明明是<br/>满心的欢喜，但就是忍不住的想哭。<br/>　　又回到学校上学了，我的基础比阿勒泰市区的学生差很多，我抓紧一切的时<br/>间，拼命的学习。我在宿舍里最好的朋友哈依夏，也是全校学习最好的女孩，知<br/>道了我的事情，很替我庆幸，说我遇到这样的男人，运气实在太好了。但是她从<br/>来都不说比利姆，每次都说「阿依苏露，你的汉家男人怎样怎样的」，说的多了，<br/>我也就不脸红了。<br/>　　从来都很听话的阿扎马特哥哥第一次和阿爸大吵了一架，他说什么也不要再<br/>继续放牧了，他说，比利姆大哥的话是对的，牧羊人在这个时代就是不该存在的<br/>东西。最后，他带着简单的行李去了吉木乃，找那边的若尔巴鲁思大哥打工去了。<br/>　　再后来，我的两个哥哥也都到了阿勒泰，他们准备在二中附近开一家小餐馆，<br/>比利姆哥哥据说也入股了，他还给起了店名，叫「牧羊人手抓」。<br/>　　那天阿扎马特哥哥来学校看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跟我说了上次的事情，说<br/>那次阿爸跟比利姆哥哥吵的很厉害。阿爸说巴图尔家是有名的大户，阿依苏露嫁<br/>过去就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但比利姆哥哥说，苏露妹妹的将来，一定会比整<br/>个巴图尔家还要强大，巴图尔家的聘礼值２０万，他愿意再加１０万，一共３０<br/>万块钱，买阿依苏露一辈子的自由。<br/>　　阿爸觉得受到了很大的侮辱，说他生了女儿不是为卖个好价钱。但是现在确<br/>实供不起阿依苏露上学，剩下的羊不能卖，要配种下崽，明年的生活才有希望。<br/>　　然后，比利姆哥哥请求阿爸，让他来负担苏露妹妹上学的所有费用，他当苏<br/>露是亲妹妹，要为妹妹的未来负责。<br/>　　我听到最后一句，要为妹妹的未来负责，觉得心里很甜蜜，阿扎马特哥哥问<br/>我的脸为什么红了，是不是喜欢上比利姆哥哥了？<br/>　　我害羞的点点头，说：「比利姆哥哥离开前的那晚，在吃饭的时候说过，将<br/>来会娶我，我一直记得。」<br/>　　阿扎马特哥哥很奇怪，说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我很气愤，你们这些男人<br/>喝醉酒之后，什么话都不记得了。然后隐隐的担心，比利姆哥哥那天不会也喝醉<br/>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吧。不，不会的，他一定记得，否则他不会对我这么好。<br/>　　晚上，送走了阿扎马特哥哥，我趴在宿舍的床上，悄悄打开我最漂亮的笔记<br/>本，写下了我的第一首情诗：<br/>　　　　　　　　　　　　比利姆哥哥来到了草原<br/>　　　　　　　　　　阿依苏露陪着哥哥走遍了萨乌尔山<br/>　　　　　　　　　　　　原来外面有那么大的世界<br/>　　　　　　　　　　　外面有这么博学又体贴的男人<br/>　　　　　　　　　　阿依苏露穿着红裙子跳起了胡旋<br/>　　　　　　　　　　　　比利姆哥哥离开了草原<br/>　　　　　　　　　　　带走了阿依苏露所有的思念<br/>　　　　　　　　　　　　小红隼长出坚强的翅膀<br/>　　飞出吉木乃，飞过阿尔泰山<br/>　　　　　　　　　　　　飞到了比利姆哥哥身边<br/>　　　　　　　　　　　　比利姆哥哥回到了草原<br/>　　　　　　　　　　阿扎马特骑着骏马驰骋在戈壁滩<br/>　　　　　　　　　　　萨乌尔山下每个牧场都知道了<br/>　　　　　　　　　　　　草原上的月亮有了心上人<br/>　　　　　　　　　　　　吐尔汗家的明珠要出嫁了<br/>　　写完最后的一段，我的脸烫烫的，赶紧缩进被子里，如果被哈依夏看到了，<br/>她又该笑话我想我的汉家男人了。<br/>　　然后，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比利姆哥哥的邮件，看着邮箱里这三个字，我心<br/>虚的突突突跳，结果点开之后，发现是一封责备我的邮件，问我为什么花的钱那<br/>么少，是不是又在用家里的钱了，这样对他太见外了。<br/>　　我很奇怪的回他，我花钱很正常啊，完全没有用家里的钱，我现在手里还有<br/>几十块钱的零钱呢。<br/>　　然后我就收到一封措辞很严厉的邮件，要我把日常的所有花销事无巨细的都<br/>列出来给他，还在「所有的」这三个字上面用了黑体和斜体，然后特别强调让我<br/>把每天吃的饭菜内容写清楚，还加了惊叹号。隔着网络我都仿佛看到了他竖起的<br/>眉毛，黑着脸瞪我的样子。<br/>　　我不满的嘀咕：「凶什么嘛，这还没嫁给你呢。」然后无奈的开始写：早餐<br/>馒头咸菜稀饭０。５元，午餐一个油囊２元，晚餐米饭加一个素菜３元，圆珠笔<br/>ｘ元，热水瓶ｘ元，练习本ｘ元……写了满满一屏发了过去，心想看你还有什么<br/>话说。<br/>　　然后我就收到了一封色厉词严到几乎是臭骂性质的邮件，我喃喃的念着：<br/>　　「阿依苏露，你是不是以为上学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你家里为<br/>你继续上学放弃了什么。如果你的身体出现任何问题，你自问对的起你的父母兄<br/>长么？<br/>　　你以为你现在省吃俭用是对我好么？你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你挣钱的<br/>时候，会发现你在学生阶段省出的那点生活费是多么微不足道，而身体对未来又<br/>是多么重要。<br/>　　还有，为什么不买参考书？好成绩在某种程度上是钱砸出来的，参考书不能<br/>省，不要让我在远方买，我的时间很贵，不是浪费在这上面的，何况我也看不懂<br/>高中的教材了。该上的补习班，一定去上，挑最好的上。记住，现在你花的每一<br/>块钱将来都会有百倍千倍的回报。<br/>　　还有，这次是我在跟你说这些，下次，就是你哥哥和你阿爸来找你，你自己<br/>考虑清楚。「<br/>　　从小到大，这是我被骂的最凶的一回，阿爸都没有这么骂过我，但是我心里<br/>一点都不生气，我想着比利姆哥哥在电脑的那一端虎着脸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br/>来。<br/>　　我拿出纸笔，把邮件内容抄了下来，晚上回到宿舍给哈依夏念，念完了还愤<br/>愤不平的说：「我们放牧的时候，不都是这么吃么，中午饿了啃口囊，喝口奶茶，<br/>他大惊小怪个什么啊。」<br/>　　哈依夏指着我的鼻子：「显摆！你继续显摆！阿依苏露，我跟你说，你再跟<br/>我臭显摆，信不信我把你汉家男人的事情发到校刊上去？」<br/>　　我的小心思完全瞒不过哈依夏这个精灵鬼，我无奈的认输：「好了，好了，<br/>我知道错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总觉得自己平白的花他的钱，心里过意不<br/>去。」<br/>　　哈依夏想了想，劝我说：「我觉得你真的想多了，第一，你男人说的对，你<br/>现在省钱是得不偿失。第二，你都想要嫁给他了，就更不用这么给他省钱了，你<br/>想啊，你吃不好的话，身体不行，将来万一生不出小孩来，他就会不要你了。」<br/>　　哈依夏看事情的角度总是很特别，但是很有说服力，我想了想，说：「好吧，<br/>那我从今天起，中午和晚上都在学校食堂吃饭。」<br/>　　哈依夏点头说：「这就对了，以后吃饭你跟我一起吧，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br/>　　我点头答应。哈依夏又有点郁闷的说：「上天真的不公平啊，我经常吃木瓜，<br/>天天吃营养餐，胸还这么小，你天天只啃干馕，胸脯都这么高了。」说完，她又<br/>一把抓了过来，我啪的把她的手打掉，然后反过来去抓她，她转身就跑。我追上<br/>去把她堵在宿舍门口，咯吱她，她对我求饶，说以后阿依苏露的胸脯只给比利姆<br/>摸，别人都不能摸。<br/>　　我害羞的转身不再理她。<br/>　　后来，比利姆哥哥看到我花钱不像以前那么节省，就不再管我了。有一天我<br/>去取钱，发现卡里有两万多块钱，我吓了一跳，心想一定是比利姆哥哥这个马虎<br/>鬼，转账的时候，多写了一个零。<br/>　　晚上，借哈依夏的手机给比利姆哥哥打了过去。他说，钱没错，他懒得每学<br/>期那么算，一次给我够高中这几年的就是了。我心说，你在吉木乃给我补课的时<br/>候，骂我们老师就是在放羊式教学，你现在这不也是放羊么。<br/>　　挂了电话，哈依夏在旁边羡慕的说：「你汉家男人对你真好，我说的可不是<br/>钱啊。」<br/>　　「是信任。」我说。哈依夏在旁边使劲点头。<br/>　　然后想起比利姆哥哥在我考上吉木乃县中时候的那封信，在学习方面，他只<br/>写了一句：考大学的话，在吉木乃不行，你必须考到阿勒泰上高中。后来就再也<br/>没问过我学习上的事情，再后来我就考上了阿勒泰最好的高中。比利姆哥哥一直<br/>都信任我，我也永远不要辜负他。<br/>　　很快又过了一年多，我的成绩每次都在进步，从入学时班里的最后几名到中<br/>下游，又到中上游，高三这次模拟考试，我考了班里的第五名，哈依夏说等再过<br/>半年高考的时候，我可能就会追上她了。每次考试，我都会把成绩发邮件告诉比<br/>利姆哥哥，每次听说我的名次又往前提了，他就很开心。<br/>　　大哥二哥开的牧羊人手抓餐厅，生意还不错，阿扎马特哥哥按照比利姆哥哥<br/>的吩咐，总是在人少的时候给客人们讲草原上的故事，讲春天接羔，夏天催膘，<br/>秋天配种，冬天孕育，讲春天把羊放到山顶，冬天回到山脚下守窝子，有时候也<br/>会讲那场横扫草原的大雪，冻死了多少牧民家的牛羊。慢慢很多人知道，这里的<br/>羊肉来自真正的萨乌尔山下牧民家里，不是布尔津县城里的圈养羊。<br/>　　若尔巴鲁思哥哥就很讨厌了，他总爱偷懒，特别不爱动脑子，还觉得餐厅生<br/>意太好的话，他会很辛苦。他只要有酒喝，有肉吃就高兴了，所以后来餐厅的事<br/>情都是二哥在管，大哥只管干活。<br/>　　比利姆哥哥对手抓肉的做法要求很高，规定了非常严格的制作流程，所有的<br/>肉必须煮熟之后洗好几遍，然后再换清水慢炖，每一大锅肉炖出来，至少要两个<br/>小时，非常麻烦，但是真的比阿妈做的好吃的多。比利姆哥哥经常去不同城市，<br/>会吃很多当地的好吃的，然后就会有很奇怪的主意，牧羊人手抓里面的东西总有<br/>新的花样，后来，连我的同学也都愿意去吃了。比利姆哥哥让我手写了一堆的小<br/>卡片，说凭着阿依苏露签名的学生卡，阿勒泰二中的学生，吃饭都打７折，连哈<br/>依夏都要走了一张。<br/>　　两个哥哥总想着把阿爸阿妈也接到阿勒泰来，可是倔强的阿爸说什么也不愿<br/>意，他说在草原骑惯了马，没法在城市里坐车，他说他这辈子永远是萨乌尔山下<br/>的牧羊人。<br/>　　可是，阿爸老了，他和阿妈的身体再没法赶着羊群进行上百公里的转场，吉<br/>木乃县建了好多游牧民定居点，哥哥们出钱让阿爸住了进去，有电，有自来水，<br/>也有了自己的定牧区和草料地，还有牛羊的暖棚，阿妈高兴的不得了，阿爸却很<br/>失落，他总是喃喃的说：「牛羊都圈起来吃草料了，我们这些老牧民还有什么用<br/>呢。」<br/>　　后来阿扎马特找比利姆哥哥商量这个事情，他们把餐厅赚的钱，比利姆好像<br/>又添了些，在山东买了５０只新品种的羊，放到阿爸的定牧区里养。阿爸开始还<br/>不高兴，说新疆人买山东的羊，会让人笑话的。<br/>　　后来，阿爸看到这种叫小尾寒羊的新品种，每年能生两次！每次能生２—４<br/>胎！原来家里的母羊一年只能生一次，还是单胎，小羊长得还不如这种羊快，成<br/>活率还低。周围的牧民看到了，都来找阿爸要买羊，刚断奶的小母羊全被争相的<br/>抱走当宝贝。比利姆哥哥又帮阿爸引进了几只种公羊，跟阿爸说，养好这些种羊，<br/>光去给别人家配种，都能赚好多钱。阿爸却觉得大家都是好朋友，不好意思收太<br/>多，结果到最后也没赚什么钱。<br/>　　但是阿爸成了牧区里的明星，大家都特别尊敬他，他骑着马走到哪里，骑摩<br/>托的小伙子们都停下来热情的冲他打招呼。阿爸过得非常快活，天天乐呵呵的，<br/>就更不愿意来阿勒泰了。<br/>　　那天，在哥哥们的餐厅里，我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说要去北京嫁给比<br/>利姆哥哥。若尔巴鲁思大哥很担心，说比利姆哥哥不是穆斯林，古兰经不同意哈<br/>萨克嫁给汉族人。阿扎马特二哥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信真主，安拉让我冻死了<br/>一百多只羊，还差点把我的命留在了冬窝子。比利姆是汉人，却让我们全家过上<br/>了每天吃肉的日子。我的小妹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谁敢拦着，我阿扎马特拿刀<br/>子跟他拼命。」然后若尔巴鲁思大哥也说，让我放心，只要比利姆哥哥愿意娶我，<br/>他和二哥肯定会说服阿爸。<br/>　　回到宿舍，哈依夏一个人在那里写作业，她看见我高兴的样子，追问我有什<br/>么喜事。我开心的说，我的哥哥们都赞成我嫁给比利姆哥哥。<br/>　　可是哈依夏今天却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她不知又看了什么古怪的小说了，<br/>皱着眉头，担忧的说：「你说你的汉家男人，知识像草原上的野花一样多，比大<br/>寺里最年长的阿訇还有智慧，但是这样的男人，会娶阿依苏露这个笨丫头吗？我<br/>听说他们那边，好多人都养小老婆的，他不会想让你当偏房吧？」<br/>　　我突然的就很难过，哈依夏并不知道，我的阿妈就是阿爸的偏房，阿爸的正<br/>房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我的两个哥哥都是正房生的，他们到现在都不太尊<br/>重我的阿妈。不行，我一定要做比利姆哥哥的妻子，不要做他的偏房。<br/>　　第二天，我到附近的网吧给比利姆哥哥发邮件，说阿扎马特哥哥的婚礼很盛<br/>大，额尔齐斯河边的草原上撒满了花瓣，阿扎马特穿着白色的礼服，很多女孩穿<br/>着很漂亮的长裙一起跳舞。然后问比利姆哥哥什么时候会举行婚礼。<br/>　　发完邮件那天晚上，我一直不安的很难睡着，哈依夏说那边的偏房是不能住<br/>在男人家里的，不能和男人一家一起生活，而且还会被别人瞧不起，我听了就很<br/>害怕。<br/>　　再过了一天，看到了比利姆哥哥的回信，说他还没有等到合适的人，大城市<br/>的风俗不一样，四十岁结婚都是经常的事。太好了，比利姆哥哥还没有女朋友，<br/>我算了一下，等我明年考到北京上学的时候，比利姆哥哥３２岁，就可以娶我做<br/>妻子了。那天，我又一晚上睡不着，带上耳机，听了好久好久的英语。<br/>　　几个月后的高考，我自己发挥的很好，我学的最差的数学，居然把所有的题<br/>全做出来了，我估的分数，比老师估的重点线高了大几十分。<br/>　　填志愿的时候，我美滋滋的写上了北京理工大学计算机系。哈依夏皱着眉头<br/>问我：「你确定要报这个系么，我听说内地的学生在这方面比我们强很多呢，很<br/>多人初中就开始编程做网站了，你可是一点基础都没有的。」<br/>　　我不在乎的说：「没关系，我有比利姆哥哥帮我。」<br/>　　哈依夏一副被我噎到了的样子，顿了一下，又不解的问我，为什么选这个学<br/>校，我说：「因为这个学校就在比利姆的母校隔壁啊，我的分数应该进不了人大<br/>的计算机系，但是进北理工的计算机应该没问题。」<br/>　　哈依夏终于忍不住扑上来掐我，一边掐一边大声喊：「阿依苏露，你不显摆<br/>你的汉家男人会死啊！」<br/>　　　　　　　　　　　　　　　四、相会<br/>　　一个多月以后，我拿到了北理工的录取通知书，开心的给比利姆哥哥打电话，<br/>告诉他我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学校，要去找他了。<br/>　　比利姆哥哥有些吃惊：「北理工是很好的学校啊，就在我的母校旁边。」<br/>　　我心想，我当然知道，特意查过的。以后，我说不定还要考人大的研究生呢，<br/>到时候就可以在学历上鄙视你了。<br/>　　我对比利姆哥哥说，我想提前去北京，看看大城市的样子。比利姆很开心的<br/>跟我说，让我过去了先住在他那里，他的房子里有两间空着的客房。<br/>　　我和阿爸说，我想提前半个月去北京，在北京上学，该提前学习的东西应该<br/>会很多，我想让比利姆哥哥帮我准备一下。<br/>　　阿爸微笑的说：「那你就提前一个月过去吧，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侍弄<br/>牲口上。」比利姆哥哥这几年经常和阿爸通电话，在他的影响下，阿爸已经非常<br/>接受时间是很宝贵的东西了，真不容易啊。不过，阿爸的微笑为什么这么怪异呢，<br/>是不是我的小心思都被他看穿了？我心里一阵的发慌。<br/>　　过了两天，若尔巴鲁思哥哥和阿扎马特哥哥从阿勒泰赶回来，给了我一个信<br/>封，里面有一万块钱，给我做学费和生活费。若尔巴鲁思哥哥叮嘱我，这边没什<br/>么好东西，让我到了北京，去给比利姆买两瓶好酒，没事就陪比利姆喝两杯。我<br/>有些气愤，当我们和你们一样啊，就知道喝酒。<br/>　　他们晚上又喝多了，阿扎马特二哥打着手鼓唱着歌，若尔巴鲁思哥哥跳起了<br/>走马舞，他的动肩和马步，在多年前的纳吾肉孜节上拐走了我嫂子的心。去工地<br/>打工之后，他就再没跳过，今天他跳起来生疏多了，可是我看的好开心。<br/>　　阿爸最后也跳起来了，他跳的是鹰舞，这种舞已经没有几个哈萨克年轻人能<br/>跳好了，也没有什么哈萨克人会再去熬鹰了，偶尔熬出的大鹰也不会去捕黄羊了，<br/>而是剪短了翅膀，给游客们拍照片用。阿爸嘴里呼呼的啸着，不停的做着翱翔和<br/>搏击风雨的姿势，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祝福，眼里有泪花涌出。<br/>　　哥哥们招呼我也举起了酒杯，为阿爸喝彩。阿爸停了下来，很骄傲的说：<br/>「吐尔汗家终于出了一只大鹰，阿依苏露是个女娃娃，却比我们这些男人更有勇<br/>气。阿爸这一辈子没离开过草原，阿依苏露却要去北京上大学了，阿爸祝福你，<br/>阿爸也羡慕你。」<br/>　　我眼泪流了下来，是啊，就像我当初写的那首小诗一样，小红隼长出了坚强<br/>的翅膀，要飞过阿尔泰山去看外面的世界了，迎外面的疾风骤雨，看外面的天高<br/>海阔。<br/>　　妈妈也破例举起了酒杯，我把小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比利姆家乡的酒，虽然<br/>也不好喝，但是没有草原酒那么刺喉，有些辣，但也有些温柔，就像是比利姆一<br/>样吧。<br/>　　晚上睡下之后，阿爸和两个哥哥都醉倒了，阿妈悄悄钻进我的毡房，从贴身<br/>的荷包里拿出一千块钱给我，让我买几件好衣服，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去见比利<br/>姆。阿妈一定全都看出来了，我羞的脸红红的不敢说话。<br/>　　毡房里没有开灯，阿妈看不到我的表情，轻轻的跟我说：「比利姆对我们家<br/>恩情很重，没有他，你两个哥哥现在都还在卖苦力，我们也没钱搬到这里住。你<br/>去了北京，住在比利姆那里的时候，你帮不了别的，就主动点把家务全都做了。」<br/>　　阿妈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是又叮嘱我：「去那以后，什么事都听<br/>比利姆的，他想做什么，你都不要拒绝他。」<br/>　　啊，阿妈这个是什么意思，她是在鼓励我和比利姆哥哥做那个事情么？我脸<br/>红的要发烫了，但也不敢问，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br/>　　阿妈最后轻轻的跟我说：「比利姆是个好人，你要是能跟着他，就算像阿妈<br/>这样的也是好事。」<br/>　　啊，阿妈真的是这个意思啊，可是，她也不相信比利姆哥哥会娶我啊，她也<br/>像哈依夏一样，认为我只能过去做偏房么？<br/>　　我有些委屈，轻轻地说：「不会的，比利姆哥哥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阿<br/>妈摸着我的头发，笑了出来，轻轻的对我说：「女人１８岁之后，就不再长高了，<br/>这是安拉在告诉我们，该去孕育生养了。阿依苏露，你已经１９岁了，想做什么<br/>就去做吧，你是牧场里最好的女孩子，安拉会给你最好的归宿。」<br/>　　然后，满心欢喜的我，就在阿妈的轻柔抚摸下，静静的睡去。<br/>　　过了几天，我美滋滋的提前一个月就出发了，我从没有想到，到北京的路会<br/>这么这么远，阿爸骑马送我到吉木乃县城，坐了几小时的汽车之后，到了阿勒泰，<br/>然后在北屯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到乌鲁木齐，又从乌鲁木齐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br/>到北京，整整用了四天时间。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大，这还只是到北京，<br/>哈依夏说她的未来在美国，那又该多远呢？<br/>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非常疲惫了，但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比利姆哥哥，我的<br/>精神反而很亢奋。还没到出站口，就看见比利姆哥哥在那站着张望，我高兴的叫<br/>着跑了过去抱紧他。<br/>　　比利姆哥哥把我背上的大包接了过去，问我别的东西在哪，我奇怪的说没有<br/>别的东西啊，生活用品都到学校统一买的，他还是嘟囔了一句：「光是衣服都有<br/>些太少了吧？」<br/>　　比利姆哥哥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仔细的看着我，我以为他要吻我了，心里<br/>好紧张，然后有点担心，旁边人这么多，真的可以么？汉人都这么开放么？结果<br/>听到比利姆哥哥叹了口气：「连苏露都长这么大了，我能不老么。」<br/>　　原来只是看一看，不是要吻啊，我放心了，接吻这种事，还是在没人的地方<br/>比较好。我也仔细看了看比利姆哥哥的脸，感觉只是头发少了一点，其他的和我<br/>记忆中没有什么变化啊。我笑嘻嘻的抱住他的胳膊：「比利姆哥哥，你一点都不<br/>老，还是和草原上一模一样。」<br/>　　比利姆哥哥拍了拍我的头，一副假装生气的样子：「越大越不像话了，在比<br/>利姆哥哥面前都敢撒谎。」<br/>　　我开心的抱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不说话，真好啊，又和比利姆哥哥在一起<br/>了。<br/>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比利姆哥哥问我，考的什么专业，学费和住宿费多少<br/>钱。我大概和他说了一下，然后说，哥哥们给我带够了钱，说他们开餐馆挣得钱，<br/>足够给我上大学了。<br/>　　比利姆哥哥说：「钱的事回头再说，但是你为什么要考计算机系呢，这个行<br/>业非常非常累的。」<br/>　　我把当时和哈依夏商量的那些事情跟比利姆哥哥说了，但是心里想的却是，<br/>因为你就在这个行业啊。比利姆哥哥点了点头，说他在这个行业多年，知道该学<br/>哪些东西，会给我提要求的，让我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br/>　　我从来没见过大城市的样子，在乌鲁木齐也只在火车站周围看过。出租车开<br/>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走了好多的高架桥，比利姆哥哥不停的给我介绍，真的是<br/>好大好现代化的城市。最后，进了比利姆哥哥住的小区，看到十几栋全是３０多<br/>层的楼，我觉得真不可思议，住那么高，不害怕么。<br/>　　比利姆哥哥就住在３２层的顶楼，他说他喜欢顶楼的阁楼和露台。进了房间，<br/>比利姆哥哥拉着我坐在沙发上，问我一些家里的事情，我说都还好，阿爸阿妈在<br/>吉木乃的牧民安置点，用水用电都很方便。<br/>　　说起住的地方，比利姆哥哥拉着我起来，带我去看他给我准备的小房间，就<br/>在他的卧室的隔壁。比利姆哥哥的房子一共有三个卧室，一个客厅，两个卫生间，<br/>但是比利姆哥哥并没有住在主卧，而是在最大的次卧。他说他嫌主卧太大，收拾<br/>起来太麻烦。我心里想，那个房间是不是要等着和新娘子一起住的，然后就仔细<br/>看了看，想等我住这里的时候，该怎么布置。<br/>　　比利姆哥哥帮我把东西放到小房间之后，我们又坐在客厅继续聊天。比利姆<br/>哥哥问了些学习上的事情，又问我第一次来北京有什么想法，想不想去哪看看。<br/>　　比利姆哥哥问我来北京有什么想法了，我有点害羞，但是还是很勇敢的看着<br/>他，鼓足勇气说：「比利姆哥哥，我想要嫁给你。」<br/>　　比利姆哥哥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苏露妹妹，我是你的哥哥啊！我一直把你<br/>当亲妹妹看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br/>　　我看着他那个吃惊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原来他真的把我当妹妹的，我觉<br/>得很委屈：「你在草原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每天穿最好看的衣服，把脸洗的<br/>干干净净的，才和你出去玩，你第一天就夸我漂亮，我特别欢喜。我还喜欢在你<br/>给我讲题的时候，看你很认真的样子。你走了，我就总想着你，我很用功的读书，<br/>就是怕你对我失望，然后不要我了。」<br/>　　比利姆哥哥还是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你那个时候，才那么一小点，怎<br/>么会想这些事情？」<br/>　　我说：「草原上的女儿出嫁早，我上初中时，就已经有小学同学结婚了，我<br/>初二时，他们有人已经抱上了孩子。」<br/>　　我想起比利姆哥哥到草原之前发生的事，有点害羞的低下头，继续说：「你<br/>到草原的前几天，我来了第一次月经，阿妈说我长成大人了，可以结婚生小孩了，<br/>真主会选一个最好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就像她那年在转场时遇见爸爸一样。然<br/>后，几天后，比利姆哥哥就出现了，我就觉得上天对我实在太好了。」<br/>　　比利姆哥哥和我解释，汉人这边的风俗完全不一样，大多数的女孩２５岁以<br/>后才会考虑婚嫁，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是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的年龄，所以他当<br/>时根本没想到我会有这种想法。<br/>　　我很难过，但是想起他走的前一天晚上的话，还是怀着点希望的问：「比利<br/>姆哥哥，你在吉木乃的时候，亲口说过要娶我的。」<br/>　　然后，我就看到比利姆哥哥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绝对<br/>没有，我完全不记得我说过这个话！」<br/>　　我提醒她：「你走的前一天晚上，你和阿爸还有二哥在一起喝酒，我穿着红<br/>裙子跳舞给你看，我跳完了问你，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你说好，让我好好<br/>读书。」<br/>　　比利姆哥哥大声的申辩：「你阿爸和你大哥二哥都是把伊力特当白水喝的人，<br/>哪次我不是喝到最后不省人事，我怎么可能记得。而且，你那时候才最多十二三<br/>岁吧，那时候我就算答应了，也肯定是以为你在玩过家家的。」<br/>　　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真的不是玩过家家的，我从那时候喜欢你喜欢到现在<br/>了，从来都没有变过，我哭着说：「比利姆哥哥，你走的时候，还抱过我。」<br/>　　比利姆哥哥摇头不承认，说是我跑过去抱的他，他才抱我的。<br/>　　我继续哭着说：「你还亲过我。」结果比利姆哥哥大叫：「是头发！不对，<br/>是当时你头上带的花环。」但是我明明记得，他是亲在了我的额头上，现在却不<br/>　　　　　　　　　　　　　　　　承认了<br/>　　我问她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临走时候为什么单膝跪着跟我说话，电视上你<br/>们汉人求婚时候才会这样。」<br/>　　比利姆哥哥说：「那是西方对孩子的礼仪，我那时候比你高太多，单膝跪下<br/>来是平等的和你说话的意思，是为了让你感觉到自己被重视……」<br/>　　原来比利姆哥哥真的是把我当小孩子，我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原来只是过家<br/>家。我忍不住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一直以为你要来娶我，我还在日<br/>记本里悄悄写诗，写比利姆哥哥回到了草原，阿扎马特骑着骏马驰骋在戈壁滩，<br/>萨乌尔山下每个牧场都知道了，草原上的月亮有了心上人，吐尔汗家的明珠要出<br/>嫁了。」<br/>　　比利姆哥哥听完，估计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居然很生硬的夸我：「苏露妹<br/>妹，你的汉语水平真的很好了。」<br/>　　我抬起头：「比利姆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强烈拒绝我，是不是你已经有了心<br/>上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比利姆哥哥要拒绝我，我知道自己很漂亮，而且比<br/>利姆哥哥很喜欢我，就算那时候他把我当小孩子，他现在也不应该这么坚决的拒<br/>绝我啊。<br/>　　比利姆哥哥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在草原上，跟你说过的盘<br/>颖姐姐么？」我点点头，比利姆哥哥又说：「有一次你写邮件问我什么时候结婚，<br/>我的回信里有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你还记得么。」<br/>　　我心里又好难受，我记得那句话，但是当时我很欢喜，只想着别的女孩都是<br/>水，比利姆哥哥看不上，但是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也不是沧海。<br/>　　我突然想起哈依夏跟我说过的事情，觉得这是唯一的希望了，我擦了擦眼泪，<br/>抬起头，看着比利姆哥哥，怯怯的说：「比利姆哥哥，如果我愿意做你的偏房，<br/>你要不要我？盘颖姐姐回来的话，我让她做正房。」<br/>　　比利姆哥哥的表情似乎有点抓狂，对我说，我就是他的亲妹妹，不是什么偏<br/>房，然后问我这个奇怪的想法是哪来的？<br/>　　我说：「我在班里有个最好的朋友叫哈依夏，学习特别好也懂的多，总听我<br/>说你的知识比春天牧场里的野花还多，就提醒我，在这样的男人家，我可能只能<br/>当偏房。然后我就难受了很久，但是现在想通了，如果是盘颖姐姐的话，我当偏<br/>房也可以，但她不能赶我走。」<br/>　　比利姆哥哥愤愤的说：「你这是什么朋友啊？出这种的馊主意的人，也能算<br/>懂得多？」<br/>　　高中以来，从来都是我拒绝别人的表白，结果我自己的第一次表白就被拒了，<br/>心里实在难受，郁闷的心情直到比利姆哥哥晚上带我出去吃饭才缓过来，因为实<br/>在太好吃了！<br/>　　这是一家有着很奇怪的名字的饭店，叫八先生涮肉，是我在北京吃的第一家<br/>饭店，也是至今为止我最喜欢的饭店。<br/>　　我第一次见到羊肉的这种吃法，羊肉片切的特别薄，在一个铜锅里煮开了水<br/>涮着吃。比利姆哥哥给我调好了蘸料，又给我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蘸料里搅了一<br/>下。我疑惑的夹起来放在嘴里，太好吃了！比哥哥的饭馆里的手抓肉还要好吃的<br/>多！那个蘸料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我一下子就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抛到脑后<br/>了。<br/>　　我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比利姆哥哥结账的时候。什么？两个人吃了差不多<br/>４００块钱？那个薄薄的肉片一盘要５０多？牧羊人手抓里面一个羊腿抓饭才卖<br/>３０块钱！一顿饭差不多吃掉了我高中一个月的生活费啊！<br/>　　比利姆哥哥好像很无所谓的拿出张银行卡来结账，我知道是信用卡，哈依夏<br/>也有一张，看着比利姆很随意的在单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觉得他好败家啊。<br/>　　回去的路上，我悄悄问比利姆哥哥：「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br/>　　比利姆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税后将近４万，怎么了，怕我养不起你？」<br/>　　我有些无语，心想那一天就是１３００多块钱了，吃４００块钱的饭也还好<br/>吧，反正也不是天天吃。<br/>　　比利姆哥哥继续说：「北京有很多很好吃的地方，回头带你慢慢吃。」<br/>　　我开心的说：好！<br/>　　比利姆哥哥又说了：「但是下次不许再大声说『怎么这么贵』之类的话了，<br/>别人看我像虐待你一样。」<br/>　　看来刚才结账时候，我的反应给比利姆哥哥丢人了，我低头小声说：好……<br/>　　回到房间之后，比利姆哥哥拿了一个Ｔｈｉｎｋｐａｄ的笔记本和一个手机，<br/>对我说：「我替换下来的笔记本和手机，你先用吧。手机卡是我的附属卡，包月<br/>的时长用不完，你随便打吧。」<br/>　　我嗯了一声，很开心，比利姆没有给我买新的东西，让我用他用过的旧的，<br/>是真的把我当成自己的妹妹了。<br/>　　晚上，睡在比利姆哥哥隔壁的小卧室里，软软的床垫好舒服，白色的床单和<br/>被罩都特别光滑，这可能就是当年在阿勒泰时，比利姆哥哥和我说的贡缎吧。<br/>　　躺在床上，虽然很累，但是还是睡不着，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哎，如果我嫁<br/>给比利姆哥哥就好了，睡这么柔软舒服的床，还能每个月去吃那么好吃的涮羊肉。<br/>　　不对，没有这些的话，我也愿意嫁给比利姆哥哥的。<br/>　　哎，我在想什么呢，比利姆哥哥只是把我当成妹妹啊，真是烦人，我情绪又<br/>低落了下来。<br/>　　　　　　　　　　　　　　　五、相诱<br/>　　第二天一早，我拿比利姆哥哥给我的手机，悄悄的给哈依夏打电话，哈依夏<br/>很早就到了上海，在新航道的培训学校学雅思。我把被比利姆哥哥拒绝的事情，<br/>完完整整的跟她说了，问她该怎么办。<br/>　　哈依夏问我：「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就当他的妹妹，还是一定要做他的妻<br/>子。」<br/>　　我去门口偷偷看了一眼，确认比利姆哥哥不在旁边，然后很肯定的对哈依夏<br/>说：「我一定要做比利姆哥哥的妻子。我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就是不要当他<br/>的妹妹，我到北京来，就是要嫁给他的。」<br/>　　哈依夏想了一下，给我出一个主意：「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在比利姆家里<br/>住下来，只要住下来，就一定有很多机会了。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他一定会忍不<br/>住乱来的，等生米做成了熟饭，他想不娶你也不行了。」<br/>　　我有点郁闷的说：「这个主意我昨天已经想过了，但是你不是说汉人都不在<br/>乎这些吗，那有什么用呢。」<br/>　　哈依夏在电话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阿依苏露你这个笨蛋，真的是笨<br/>死了，你想一想，我们穆斯林是讲婚前守贞的，他和你家里关系那么好，他把你<br/>睡了，一定要给你爸爸和哥哥一个交代，就只能娶你了。」<br/>　　我有点奇怪：「哈依夏，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粗俗？」<br/>　　哈依夏很烦的样子：「拜托，我们都是大学生了哎，不是以前高中的小孩子<br/>了。那时候性都不敢说，说爱爱，你自己不觉得肉麻呀？」<br/>　　我还没有说话，哈依夏又继续说：「我要去上课了，你快去吧，赶快找个机<br/>会让他把你睡了再说。」<br/>　　挂断电话之后，我也觉得自己真笨，比利姆哥哥只要忍不住把我睡了之后，<br/>我只要跟哥哥们说一声，阿扎马特就会到北京拿刀架在比利姆哥哥的脖子上，让<br/>他娶我的。但是，怎么才能睡呢，哎，我自己也开始用这么粗俗的词了，这都怪<br/>哈依夏。<br/>　　我想了好久，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先住下来再说。于是，这一天，我不理会<br/>比利姆哥哥的阻拦，也没答应哥哥带我出去玩的建议，而是把家里完完整整的清<br/>理了一遍。比利姆哥哥生活上实在是太邋遢了，我在他卧室床底收拾出好多条臭<br/>袜子，地板拖了三遍洗出的水都还是黑的。比利姆哥哥在旁边不帮忙，还说风凉<br/>话，说北京请钟点工只要１５块钱一小时，一百块钱就能收拾的很干净，根本不<br/>需要我干这些。我没有理他，哥哥后来觉得不好意思，也拿块抹布想要帮忙，被<br/>我赶了出去。哼，我这么乖的天天帮你做家务，看你还好意思让我走。<br/>　　中午，我对哥哥说，我要住在这里照顾他，直到他有了女朋友为止。比利姆<br/>哥哥笑了，把房子的钥匙给我，说我是他的好妹妹，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br/>时候。<br/>　　于是，我就真的在比利姆哥哥家里住了下来。稍微有点头疼的是，比利姆哥<br/>哥的房子一百六十多平米，北京灰很大，扫地拖地很麻烦。我问他为什么要买这<br/>么大的房子，比利姆哥哥说，当时赚了一大笔钱，太得瑟了。<br/>　　我奇怪的问：「你不是做技术的么，怎么会突然赚很多钱呢？」<br/>　　比利姆哥哥笑着说，当时２０００年初时候，他正在北京上学，父母有闲钱，<br/>说给他在北京买套房，让他少奋斗几年。然后比利姆哥哥在２环内很好的中学旁<br/>边买了套一百多平三室的房子，说将来不在北京工作的话，也比较容易出手。然<br/>后，他毕业去上海做研发，又调到广州做售前，等回到北京做产品架构师的时候，<br/>发现那个位置叫做学区房了，房价翻了至少十倍，然后就高高兴兴的把房子给卖<br/>了，在５环边又买了这套大房子，本来还想给他父母买一套的，结果他父母看北<br/>京天气太差，说什么都不来，然后比利姆哥哥给他们在成都郊区买了套别墅，这<br/>么下来，手里居然还剩了不到２００万。<br/>　　我听了一阵的头晕，我给比利姆哥哥算：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工作以后，一<br/>个月挣５０００块钱，那么我一年是６万，１０年６０万，工作３０年，还不到<br/>２００万，比利姆哥哥糊里糊涂买了个房子就赚了七八百万，我这心里怎么能平<br/>衡的了。<br/>　　比利姆哥哥笑着说：「给你说件更不能平衡的事情，因为望京这边迁了很多<br/>大公司过来，现在这个房子也升值了，翻了大约２倍多。」<br/>　　我觉得自己的未来似乎邈无希望了，我怎么样才能买得起自己的房子啊，一<br/>到北京就被比利姆哥哥这样的打击了，太悲惨了。<br/>　　比利姆哥哥安慰我说：「不过，你也应该庆幸，这个事情对你也起了关键的<br/>作用。」<br/>　　我奇怪的问怎么回事，比利姆哥哥就说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巴图尔大叔<br/>来提亲，阿爸让我退学，我给比利姆哥哥打电话哭诉。结果，那个时候，正好是<br/>比利姆哥哥一房换两房，还赚２００万，到处招摇得瑟的时候。我一打电话，他<br/>就算了下，巴图尔大叔受灾之后，家产也就５０万，而他手上除了２００万不义<br/>之财，还有自己工作多年攒下的一百多万，一共将近４百万，心想着，大爷太有<br/>钱了，虽然在北京屁都不是，但是跟你一个边区小富农翻翻白眼叫叫板耍耍威风<br/>还是没问题的，然后就想着拿３０万出来把巴图尔拍回去，那边敢再加价，他就<br/>拿５０万拍死他，结果吐尔汗大叔没要他的钱，只是同意他负担我上学的费用。<br/>　　我这才知道，当时是阴差阳错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有，原来比利姆哥哥<br/>说话和哈依夏一样的粗俗，他们这些聪明人怎么都这样。我幽幽的跟比利姆哥哥<br/>说：「你知道么，哈萨克族的传统，生女儿是用来赚钱的，巴图尔大叔用牛羊把<br/>我买回去，我就彻底变成巴图尔家的人了，必须在他家里做牛做马，听他家使唤<br/>了。」<br/>　　比利姆哥哥庆幸的摸了摸我的头：「还好当时叫板了，要不真的把你一辈子<br/>毁了。」<br/>　　我心想，比利姆哥哥怎么这种事情这么笨，我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我只<br/>好把话说明了：「当时你说用３０万买我一辈子的自由，我阿爸如果收了，就等<br/>于我入了你的门了，就成了比利姆哥哥你家的人了，要打要骂阿爸都不能管了。」<br/>　　比利姆哥哥瞪大了眼睛：「啊，是这样啊，还好吐尔汗大叔没收钱。」<br/>　　我心里好后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阿爸把那３０万收<br/>下来了，那样现在我就是比利姆哥哥的人了，他想不娶我也不行了。不过，那时<br/>候，我好像被３０万巨款给吓坏了，哪里想得到，还不到比利姆哥哥那时候手上<br/>现金的十分之一。<br/>　　但是，我突然的想到了一件事，阿爸没有收巴图尔大叔的聘礼，但是阿爸同<br/>意我花比利姆哥哥的钱上学，还让我记住比利姆哥哥的恩德。哈萨克人，是不会<br/>花朋友那么多钱的，那么，女儿能花的，只能是夫家的钱了！也就是说，阿爸那<br/>个时候就已经同意了！！！<br/>　　我想明白了一切，突然就开心的笑了起来，原来阿爸比两个哥哥更早就同意<br/>了，阿妈是盼着我和比利姆在一起的，那现在阿爸和两个哥哥也都同意，那就是<br/>全家都同意了！<br/>　　可是比利姆哥哥没有同意……哎，白高兴了一场……比利姆哥哥奇怪的看着<br/>我突然笑起来，又突然低落的样子，觉得很莫名其妙。<br/>　　比利姆哥哥还是在草原的老样子啊，对我还是像对学生一样，第三天晚上就<br/>开始给我布置作业了，拿来好几本书，让我提前看，不懂的自己上网查。还让我<br/>不要花太多时间在做家务上，说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学点东西，然后去做个兼职<br/>的程序员，挣了钱请专门的家政来做家务。<br/>　　我想了一下，觉得确实很有道理，起码我去做兼职程序员的话，水平是能不<br/>断提高的，就算我把兼职的钱全拿来请家政都是很划算啊。<br/>　　不过，一年后的经验证明，比利姆哥哥说话根本不算数，当我每月有了固定<br/>兼职收入的时候，比利姆仍然懒得请家政，每次都是脏的我受不了的时候，他才<br/>打电话叫人过来，有时还很奇怪的样子，说你不是以前一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么，<br/>怎么到北京就变得这么干净了？<br/>　　住下来以后才知道，比利姆哥哥的家里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一开就有的热水，<br/>一开就点火的炉灶，扔进去按个按钮就连洗带烘干的神奇洗衣机。还有直到秋天<br/>沙尘暴来了，我才发现的室内新风设备，从屋外进屋之后，就像进了春天的花园。<br/>　　还有到了冬天才发现，那个比利姆哥哥口中的中央空调，其实是室内恒温恒<br/>湿系统，难怪皮肤的感觉那么好。<br/>　　我的学习也很顺利，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就不觉得算法语言很难，我的入<br/>门非常快，不到半个月，就可以写一些小的Ｃ程序了，比利姆哥哥很欣喜，夸我<br/>确实有些天赋。<br/>　　住下来以后，我主动承担起做饭的任务，可是，不知道比利姆哥哥是不是嫌<br/>我做的不好吃，总是找借口带我出去吃饭，涮肉、烤肉、烤鱼、烤串什么的，我<br/>很郁闷的对他说，虽然我是草原长大的女孩，但我很喜欢吃蔬菜的……<br/>　　不过，北京的饭菜真好吃啊，每次我吃得肚子鼓鼓的回家，总是觉得非常罪<br/>孽，草原的哈萨克女孩年轻时都非常漂亮，可是大都２０多岁就开始长胖，身材<br/>就会走型，我可不能这样，会被比利姆哥哥嫌弃的。<br/>　　然后我就很快乐的用起了比利姆哥哥的跑步机，打开时已经落满了灰，比利<br/>姆这个懒蛋啊。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奔跑了，没跑几次，我就爱上了那种跑到大<br/>汗淋漓的感觉，好舒服啊，把身体的每个毛孔都跑开了，然后直接去洗个热水澡，<br/>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第二天拿出来就又可以穿了。<br/>　　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呢，除了哈依夏怂恿的那个事情。<br/>　　我第一晚上就发现了，我的房间在比利姆哥哥的房间和卫生间之间。我在学<br/>校养成的１０点多就睡的习惯，比利姆却通常加班到１２点。然后他睡前去卫生<br/>间的时候，就会路过我的房间。<br/>　　所以我每天晚上都不锁门，盼望着比利姆哥哥哪天会忍不住了，可是他没有<br/>一次推门进来。只有一次，我把门都半开了，然后听见比利姆哥哥停下来，手扶<br/>在门把手上面的声音，然后门关上了，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很剧烈，很害怕，<br/>一动都不敢动，等着比利姆哥哥走过来。结果我听到了，比利姆哥哥在门外走回<br/>了自己房间的声音，原来他只是帮我关上了门，我突然觉得好失望。<br/>　　然后，又想到比利姆哥哥是不是猜出了我的想法，然后就很心虚。后来，我<br/>不敢再把门打开那么大了，只是留了一条小缝，哥哥就没有再碰过门。<br/>　　又过了两周，我们开学了，周五上午前两节没有课，我就周四到星期日住在<br/>这里，周一到周三住在学校。每周有这么多天守在比利姆哥哥的身边，我觉得很<br/>开心。<br/>　　可是，让比利姆把我睡了的人生大计，似乎看不到一点希望。我忍不住又打<br/>电话给哈依夏，说现在的苦恼。哈依夏想了想说：「这样的话，你只能主动一点<br/>了，要不你找个打雷下雨的天气，装做害怕，光着身子钻到他被子里？」<br/>　　我郁闷的说：「我是草原上放羊长大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怕打雷，比利姆哥<br/>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br/>　　哈依夏也点头同意：「而且这么做太冒险了，一旦不成功，比利姆都有可能<br/>不让你继续住了，还是让他主动来比较好。」<br/>　　然后又问我：「你现在每天穿什么衣服？」<br/>　　我说：「Ｔ恤和牛仔裤，怎么了。」<br/>　　哈依夏说：「穿紧身背心和短裤，短裙也行。」<br/>　　我说我没有紧身背心……<br/>　　哈依夏想了想：「那就穿Ｔ恤和短裤，然后每周五或周六选一天晚上不穿胸<br/>罩。」<br/>　　我立刻就明白了，心想哈依夏真的是太聪明了。<br/>　　然后，有一天，我穿着薄薄的圆领衫，没有穿内衣，坐在比利姆哥哥的旁边<br/>看书，哥哥站起来去倒水，回来的时候，站在那顿住了，看了我半天，然后把笔<br/>记本抱起来回卧室去了，我听见他轻轻嘀咕：不行，太禽兽了。<br/>　　我又悄悄打电话给哈依夏，哈依夏听完在那边哈哈大笑：「你情哥哥忍的好<br/>辛苦啊。」我也开心的笑，我知道这样子是不对的，但是想起比利姆哥哥很烦恼<br/>的抱着笔记本的样子，我就特别想笑。<br/>　　然后，我自己想了个更坏的主意，跑步机就在客厅里比利姆哥哥的书桌旁，<br/>我每次跑步的时候，他一侧脸就能看到我的样子。这一天晚上，我跑步的时候只<br/>穿了一件Ｔ恤，没有带胸罩，我知道这样跑起来一定非常诱人。<br/>　　果然，我看见比利姆哥哥看了一次就扭过头去，然后不时的偷眼瞟我，我心<br/>里暗笑，让你忍，难受死你。<br/>　　可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跑的胸好痛，开头一颠一颠的还挺好玩，<br/>很快就特别疼了，之前带胸罩跑到后来也会疼，但是没有疼的这么厉害。<br/>　　比利姆哥哥看我跑了才几分钟就关了跑步机下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很郁闷<br/>的指着胸部告诉他，刚才偷懒没带胸罩，颠的好痛。<br/>　　然后，我就感觉他似乎在咽口水的样子，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告诉我明<br/>天会带我去商场买运动胸罩。我有些郁闷，我不知道运动胸罩是什么，可是，我<br/>说痛的意思是，想让你帮我揉一下啊。<br/>　　第二天是周六，比利姆哥哥真的带我去了一个大商场，给我买了几款运动胸<br/>罩，又买了很多夏秋的衣服。<br/>　　比利姆哥哥结完帐之后，我又把他拉回了商场，我在那里看到了Ａｓｉｃｓ<br/>的运动跑鞋，我前两天查的时候，把四大跑鞋的品牌的型号分类全记了下来，准<br/>备看到哪个就给比利姆哥哥买哪个。今天看到Ａｓｉｃｓ有打折，顶级的缓冲避<br/>震系列降到１０００多一点了，我拉着比利姆哥哥试了一双合脚的，然后拿身上<br/>的现金出来付账。<br/>　　比利姆哥哥又像当年在布尔津那样阻拦我，可是我非常坚持，我说这是两个<br/>哥哥叮嘱过我的礼物，他们的心意不能拒绝。<br/>　　比利姆哥哥没话说了，我可不能告诉他，大哥是让我买酒给他喝，不是买鞋。<br/>　　可是，我才不会买酒呢，比利姆已经３２岁了，看这个样子，不知道几年以<br/>后我才能做他的妻子，他到时候身体不好了可怎么办，我这个叫做未雨绸缪。<br/>　　运动胸罩真的很好用啊，包裹的好紧绷，但是又不会勒的难受，跑起来比以<br/>前舒服多了，而且基本上一点都不会疼。比利姆哥哥也在我不依不饶的要求下，<br/>开始跑步了，他的身体基础本来就好，跑起来好有男人味道。<br/>　　可惜勾引比利姆哥哥的计划还是没有进展啊，哈依夏又告诉我，让我明天悄<br/>悄拿一件比利姆哥哥的大Ｔ恤，洗完澡时候换上，不要带胸罩，不穿短裤。如果<br/>还不行，后天再换一件他的休闲衬衣，穿的时候不要系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最下<br/>面那颗也不要扣。<br/>　　哈依夏说：「你的胸脯那么高耸，皮肤那么漂亮，我看了都流口水，你情哥<br/>哥不可能忍得住的。」<br/>　　想起在高中，和哈依夏一起在学校澡堂洗澡时，她总来抓我的胸，我狠狠的<br/>啐了她一口。<br/>　　第二天，我真的悄悄的找了一件比利姆哥哥的白色Ｔ恤，和一件牛仔布的休<br/>闲衬衣，藏到我的房间里。晚上洗完澡，我光着上身穿上比利姆哥哥的圆领体恤，<br/>然后照了照镜子，发现也不是很性感。然后只能按照哈依夏说的，把短裤脱下来，<br/>Ｔ恤正好大到可以盖住臀部，再照了照镜子，觉得和刚才完全是两个感觉了，我<br/>自己都觉得太诱惑了，哈依夏这方面怎么会懂的这么多呢。<br/>　　我看着镜子，等到脸不再红了，然后鼓足勇气，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到客厅<br/>里，假装很自然的跟比利姆哥哥说：「我没有干净衣服了，随便拿了你的一件Ｔ<br/>恤穿。」<br/>　　比利姆哥哥回过头看了我一下，脸色立刻变的很怪异，上下看了一遍，就立<br/>刻把头扭回去了，然后把笔记本收了收，抱起来回自己的卧室了。<br/>　　又失败了，我有些失望，不过，比利姆哥哥好像没有很反感的样子，看看明<br/>天吧。<br/>　　第二天晚上，我洗完澡，换了个粉红色的内裤，然后把那件牛仔布的衬衣穿<br/>上，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实比Ｔ恤还要性感的多。我反复的系上解开第二颗扣子，<br/>最终确认哈依夏说的是对的，还是得解开第二颗扣子才行，等放假回去一定要审<br/>一审她，她是不是已经有过了，怎么经验这么丰富。<br/>　　比利姆哥哥看到我的样子，感觉看起来有点头晕，他用手扶了一下额头，叹<br/>了口气，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对我说：「苏露，你过来一下。」<br/>　　怎么回事，比利姆哥哥想在沙发上做？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是还是乖乖<br/>走过去坐下，比利姆哥哥看着我，问：「苏露，到底怎么回事？」<br/>　　我看见他眼睛很清澈，很理智的样子，心想坏了，被识破了。我低着头，不<br/>敢说话，比利姆哥哥又叹了口气：「是有人给你出的坏主意吧，你不可能想的出<br/>这些。」<br/>　　我赶紧就把哈依夏给招了出来，然后把所有的坏事都推到了她身上，反正比<br/>利姆哥哥也不认识她，拿她又没办法。<br/>　　比利姆哥哥果然很头疼，他想了半天，摸了摸我的头，我很不喜欢他这样，<br/>总是把我当小孩子似的，但现在正是最心虚的时候，不敢拨掉他的手。比利姆哥<br/>哥说：「苏露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太小了，我们年龄差的太大，在一<br/>起会有很多的问题。而且，你很快会碰上很多适龄的好男生，我不能耽误你，更<br/>不能毁了你。」<br/>　　我装作很乖的样子，老老实实的低头听他教训，心里却想，就算他们很好又<br/>怎样，我就是不喜欢。<br/>　　比利姆哥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又拍拍我的头，告诉我以后不要这个<br/>样子了，让我去把衣服换了。<br/>　　过了一会，我换了衣服回来，比利姆哥哥看到我只是把衬衣换成了昨天穿的<br/>大Ｔ恤，正要发作，我上来抱着他的胳膊，笑着跟他说：「我逗你玩的，我马上<br/>再去换。」然后松开手就跑了，心想这么样逗他，真的挺好玩的。<br/>　　只是可惜，计划全都失败了。我在卧室里换好衣服，并没有回客厅，而是又<br/>给哈依夏打了个电话。但是，这次哈依夏也没什么办法了，她有点郁闷的样子：<br/>「这要是２０多岁的毛头小子，早就搞定了。３０多岁的大叔，到底该怎么办呢？」<br/>　　我有点郁闷的分析：「我觉得他就是因为跟我爸爸和哥哥们太熟了，所以才<br/>不敢动我，这可怎么办呢？」<br/>　　哈依夏还是觉得我应该试试，半夜直接钻到比利姆哥哥被子里，她说这次穿<br/>衬衣勾引他，他都不赶我走，钻被子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最多再被骂一顿。<br/>　　我觉得不好意思，哈依夏恨铁不成钢的说：「我看小说里，你们牧民是白天<br/>鹅的后人，从古时候起，风俗就是女孩子看上哪个男青年，半夜就去钻他的毡房。<br/>　　怎么到你这里就扭捏起来了，亏你整天说自己是草原的女儿，做事不能婆婆<br/>妈妈的。「<br/>　　我有点心动，但是想了想还是说不行，这个实在是太羞耻的事情了，没穿衣<br/>服被骂和穿着衣服被骂差别太大了。我们又嘀嘀咕咕说了几分钟，确实想不出什<br/>么办法，只能郁闷的先挂了。<br/>　　回到客厅，比利姆哥哥看我换回了自己的Ｔ恤长裤，胸罩也穿了回来，微微<br/>笑了笑。我却根本笑不出来，马上「十·一」了，天气转凉了，以后想穿的暴露<br/>些也不可能了。<br/>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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